要何去何从?
这句话由乔琰说出来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于她若不说还会让人诟病。
毕竟崔烈被派遣去并州的另外一项责任,就是对这位行事无端的乔侯进行教导,等同于这二人之间还有一份师徒的情分在。
以弟子的身份去夺取师长的位置,是如今孝道大行的环境下的大忌。
但乔琰话中却也在同时强调一件事——
她手握据守匈奴的战功,确实有成为并州牧的资本。
韩馥在这实绩这方面还真是远不及她,此番的度辽将军选拔又落败在了她的手中,若真按照这等实际情况来算,那么既然韩馥能做这个度辽将军,乔琰又为何不能当一个并州牧呢?
刘宏朝着乔琰看来,对她这请辞的举动,虽然在面上颇有几分不快,在心中却是满意的。
但此时无论是世家还是外戚都已经持着利刃将他给逼迫到了悬崖边上,他必须要手握着更加锋利的武器撕开一条血路来,以保他这大汉皇室威严不倒。
在西园八校中还能算是自己人的几位,自然是他可以依托的武器,但乔琰也同样是。
他开口回道:“令崔威考为太原郡太守,兼管西河郡事,此二位上的太守调往他处,崔公依然负责你的德化教导便是。”
这倒是算起来不是降职,可在并州存在并州牧的情况下,太守的权柄被大大削减,西河郡看似范围也不小,北部却有护匈奴中郎将继续分薄兵权。
也不知道若是真按照这方式实行委任,崔烈到底是个何种心情。
但不管怎么说,刘宏已经对乔琰的辩驳理由做出了个解答。
闻他此言,乔琰依然没有起身,而是继续说道:“三年多前,臣于洛阳鼎中观内曾写下一篇策论,说的是州牧封建之弊病,也因此而得以面见陛下。”
“彼时琰于策论中所说——设若以一人牧一州,纵令其乱人,戚之而已,一朝反心起于斯,又逢此地可据险而守,朝廷如之奈何?”
“如今亦以为然。州牧之害不在当下而在未来,如今益州巴郡有板楯蛮之叛,幽州有张举自号天子,刺史督辖兵权,号为州牧,确是权宜之策,若按此法类推,并州凉州荆州豫州,也可设立州牧。可如今之州牧均为汉室宗亲,尚有旧例可依,若令琰为并州牧,便实为不妥。”
“而况,岂有先斥之又受之的道理?”
她这理由依然称得上是冠冕堂皇。
在那许子将对她给出了雏凤有清声评价的时候,乔琰是骂过这制度的。
虽然当时的她只是出于要给自己立名,从月旦评中刷一波声望的想法,而写下的这一番论述。
她大约也没想到,在这一步步给自己谋求上位机会的过程中,她竟然有希望在刘宏在世的时候就先给自己搏一个并州牧的位置出来。
但此时,这具有先决性的文章却无疑就成了她给自己兜底的保障。
如今这大庭广众之下她再一次说出了自己的立场。
她当时觉得这州牧制度不妥,现在也觉得其不妥!
那么又怎么能一边骂了这制度容易滋生叛乱祸根的时候,自己却又因为这权柄诱人,而在陛下给出这个官位的封赏后,毫无犹豫地将其接下呢?
这显然是有悖于常理的。
袁绍朝着乔琰看去,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她。
若是她不说出这番话在先,以众人觉得她不合适放到这个位置上的想法,势必要以类似的理由做出劝谏。
可现在她自己已经将话说完了,这一招先发制人的作用下,别管刘宏会不会收回成命,也别管她的拒绝到底是否出自真心,有一点已是无可改变的了——
没有人可以通过这出委任并州牧之事,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她。
起码也得换一套说辞。
他不由对乔琰此前让郭嘉找上何颙透露消息的事情而生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