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剑拔弩张的阵仗中,缓缓压下激动,一边小心地往里走,一边思考:
老乡是天生就这么有气势吗?
还是说因为不信任他们?或者根本就另有所图,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他按了按心口,决定先按兵不动,瞅着情况再试探一下。
…
一路跟着大当家到了寨落里面。
周围都是土砖谷草搭的屋子,用具也是原生态的木板石桌,刀戟箭矢随处悬挂。
中央有一处平坦的空地。
空地间摆了张干净的大木桌。
大当家走过去往桌边大马金刀地一坐,同宁如深拍拍桌边,“坐吧。”
宁如深定了下神,坐过去。
等离得近了,对方的面容更为清晰。
乍一看,五官英气十足。
但细细看去,那炯炯有神的眼神十分熟悉,透出了一股清澈的愚蠢……
宁如深轻叹:该不会和自己一样,也是个大学生吧。
吭吭。跟前清了下嗓子,“我是这里的大当家,你就是来签合同的朝官?”
宁如深点头,“嗯。”
对方将信将疑,“你们是真心招安?不会把我们骗下山抓起来吧?”
“不会,我们可是良心官。”
他说着将自证身份的鱼符递过去。
“你还挺爽快的。”大当家接过来,“之前朝廷一直不回应,我还以为你们不愿意呢。”
宁如深:……
那是因为没人知道“合同”是什么。
想到这里,他心头又蠢蠢欲动起来。
他趁着对方接过鱼符确认的空档,小心地觑着人神色,“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
“衬衫的价格是……”
对方一愣,刷地脱口,“九磅十五便士。”
卧槽!宁如深对上暗号,一个激动:老乡啊!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目光就落在了鱼符上,忽而顿住——接过鱼符的手一抖,接着倏然抬头!
对方眸光闪动,同样试探而隐晦:
“你……帮我带碗五谷鱼粉回来?”
“?”
宁如深思绪一滞,睁大了眼:草!?
桌间安静了好片刻,两人目光相对间卸下伪装,他终于绷不住起身,“尔康啊——!”
孙少永激动的神色一顿,怒而拍桌:
“……谁是尔康啊!!!”
·
一声怒吼响彻山林。
孙少永欲骂又止,最终还是抵不过认亲的激荡,攥住他的胳膊哗哗摇了两下,“诶!如深,如深啊……!”
不知想到什么,他眼泪都要下来了。
宁如深也激动巴巴,“孙康!”
两人泪汪汪地攥手对望了会儿,才意识到周围有点安静。山匪和亲卫都望着他俩,不明所以。
孙少永赶紧挥手,“都散了吧。”
宁如深也转头吩咐,“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大当家单独聊一聊。”
拾一眨了下眼,若有所思地将亲卫带走。
待其他人都离开。
两人终于松懈下来,齐齐往座位里一瘫。
宁如深,“你还是那么爱嗦鱼粉。”
孙少永,“毕竟便宜又大碗。”
宁如深感慨地望了会儿天,突然又想起刚才他气势汹汹的模样,顿时朝人一踹,“你搞那么大阵仗干嘛?想吓…暴富我吗!”
孙少永也很崩溃,“你带那么多官兵,我也很害怕啊!”
“……”
“……”
两人难言地对视片刻,同时放过这茬。
宁如深问,“你是怎么回事,来这里多久了?”
“两个多月吧。”
那也就是李无廷御驾亲征的时候。
难怪说尧津山匪在那时候消停了,原来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