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千里酒气上来,拍着胸脯道:“我便曾在薛大节帅麾下立功,李太白都写诗赞过我!” 薛白本意只是想查姜氏兄弟,倒没想到这长安城内凡是遇到一个人都有这般不凡的经历。 “哦?” “开元二年,我随薛大节帅大战吐蕃!是役,斩首一万七千余级,缴获牛羊一百二十万头,吐蕃军死伤数万,尸横遍野!你等等啊,我给你念李太白给我写的诗……等等。” 薛白目光看去,只见郭千里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想必是常与人念诗的。 郭千里清咳了几下,高声念起来。 “将军少年出武威,入掌银台护紫微。” “平明拂剑朝天去,薄暮垂鞭醉酒归。” “爱子临风吹玉笛,美人向月舞罗衣。” “畴昔雄豪如梦里,相逢且欲醉春晖。” 他声音很难听,但李白哪怕只是随意写的一首诗也能显出飘逸豪迈来。 薛白再看郭千里,便能从那张沧桑的脸上看出些故事来。 长夜寂静,武康成还没有异动,他们就干脆在这望火楼上谈论着陇右战场的旧事。 也不刻意要追查谁,郭千里说什么,薛白就听什么。 “那一战啊,王将军为先锋,追吐蕃大军到壕口,进战长城堡,身陷重围,诸将嫉妒王将军的战功,不肯来救,最后王将军寡不敌众,力战而死了。” “哪位王将军?” “太子右卫率、丰安军使,王海宾王将军。”郭千里道:“王将军战死之后,他的儿子便被圣人收为假子,赐名忠嗣,也就是太子义兄,如今的河西、陇右、朔方、河东四镇节度使,王忠嗣。” 薛白于是愈发清晰起来。 从皇甫惟明到王忠嗣,陇右军中与东宫始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节度使可以换,但这个关系网一直在。 他疑惑的是,听郭千里的语气,该也是这关系网中的一人。 “你说太子蓄养死士,且与陇右有关联,我是信的。”郭千里又道:“但金吾卫中陇右老兵多了,近年来我奉右相之命暗暗打探,却从未发现线索,那武康成也从未有甚不寻常的举动。” 此时有人赶到了望火楼,禀道:“将军,武康成巡夜结束,回家去了。” “他有异动吗?” “没有。” 郭千里遂问道:“薛郎君有没有可能是搞错了?” 薛白再看向面前浓眉大眼的郭千里,却觉得是不是李林甫搞错了,眼前这人分明像是太子一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