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田说:“石应在俺手下当班,该是这个石彪。” “就是叫石彪,俺想起来了。”张富接话道。 再问还有没有这种老实人,李茂田和张富都记不清,何贴司便在弓手名册上随便勾了一个。 这三人,全都被县衙点为衙前差,负责催收各自村里的秋粮。 而且户等还不对,只有三等户以上,才能轮到衙前差。既然三人领了大笔赏钱,就该把户等升上去,应缴的赋税也要跟着升。 何贴司说:“二位都头,你们一人盯一个,莫让邓春和石彪逃了。税催不齐,便按律抓他们去流放,家产也该抄没充公。到时候,少不得二位的好处。” “嘿嘿,俺听何贴司吩咐。” 出卖当初的战友,李茂田毫无心理负担。他本来就心思活络,连战兵都不愿当,只佩服朱铭、张广道和陈子翼,跟其余弓手没啥情谊可言。 …… 城西,余家坳村。 想用诗词刁难朱铭的余大渊,正在家中用功读书。 忽听外面吵吵嚷嚷,他叫来家仆一问,竟是县衙的皂吏进村了。 余大渊放下毛笔出门,却见祖父、父亲和大哥,已经来到屋外看热闹。 “相公,县里点了邓春的衙前差!”一个家仆飞奔过来报信。 余老员外冷笑:“俺就知道,县衙那些胥吏,万万不会善罢甘休。弓手大闹县衙,可是落尽了他们的脸面。” 余大渊不屑道:“阴险小人,贪蠹之辈!” 数百步外,便是朱国祥便宜的老丈人家。 穷书生孟昭,正在跟自己的蒙师拜别。 “先生,俺要带着妻小,去大明村投朱秀才,今日特来辞行。”孟昭执弟子礼下拜。 沈怀捋着白胡子,微笑道:“俺那外孙,是个做大事的,你去了也算一场造化。今后跟着成功,当好生做事,科举可以先放一放。” 孟昭说:“俺晓得,六年之内,绝不再去科举。” 沈怀摇头叹息:“你还是没死心啊,进士哪有那般好考的。” 师徒俩一番交谈,孟昭拜别离去。 没走多远,就见一群胥吏风风火火杀来。 领头的李茂田喝问:“邓春家在哪边?” “哪个邓春?”孟昭反问。 李茂田说:“就是邓大个。” 孟昭下意识转身指路:“便在那边山脚下。” “当当当!” 邓春正在家里刻墓碑,这属于祖传手艺,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却能照着字样刻出碑文。 除了刻碑,别的石匠活他也会。 可惜乡下的订单不多,只能偶尔赚外快,主要还得靠种地为生。 邓春近几个月很风光,他身为弓手副都头,领到足足一百贯赏钱。这些钱都让父亲管着,不但还清余员外家的欠债,购买了一头小牛犊,还在征收夏粮期间,从村邻手里买了几亩薄地。 “大个,大个,不好了,官差要捉伱轮差!”一个关系好的发小,飞奔前来报信。 不多时,邓春的父母、妻子、弟弟、弟媳,也慌慌张张从地里赶回来。 李茂田已经冲到院子里,盯着邓春喝问:“哪个是邓春?” 邓春提着锤子站起:“俺……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