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闵。”
祝翾不相信,她记得前两天去看阿闵的时候她已经不咳了,她说她好好吃药的,人生病了就得吃药,吃药了总会好起来的,怎么会没了呢?
祝翾书包都没摘冲向刘家,看见阿闵躺在堂屋里,身上盖着白布,刘家的大人还没有注意到,她就跑到了阿闵的身边,阿闵闭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样。
祝翾看着她宛如睡着的脸庞,忍不住去拉阿闵的手,一摸,心里的侥幸也没有了。
阿闵的手指冰凉,祝翾却还是拉着她冰凉的手忍不住喊她:“阿闵……”
孙老太追着祝翾到了刘家,看见祝翾在干嘛,一把拉走祝翾,骂她:“你别在人家捣乱!”
祝翾默默地被孙老太拉走了,孙老太走到刘家的跟前拉着孙女,难得好脾气的模样:“刘家的,你节哀,我们萱姐儿也是太伤心了,不懂事。”
刘家的其实刚刚也想拦着祝翾,但是一见祝翾神态,就没阻止了。
祝翾眼泪掉了出来,她已经到了明白生死的时候,还是不肯相信。
之前摸起来有点烫的但是会对她笑的阿闵,和现在躺在那没有温度的阿闵,是同一个人。
她被孙老太拉着回家,头却一直扭着看躺在那睡着了的阿闵,想看看她会不会突然坐起来,然后睁开她那双很大的眼睛看自己,可是一直被拉出了刘家,阿闵依旧没有理她。
祝翾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眨了眨眼睛,想让视线清晰一点,可是眼睛里的眼泪越来越多,祝翾擦拭着眼泪,等心里明白了,就彻底地回头抱住孙老太呜咽地哭了起来。
孙老太也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可怜,但是不忍心这时候骂她,祝翾被她拉回了家,祝翾已然泪流满面,她边哭边问孙老太:“阿闵那么小……她吃药了……怎么会这样……”
孙老太哑着嗓子告诉她:“小孩子身子弱,生病了不见好,这样就是常有的事情了。”
一旁的沈云看到祝翾的模样,就编了一个她能接受的说法,然后告诉她:“阿闵去好地方了,人的身子只是一层壳子,她离开这个壳子了,但是去别的地方了。”
祝翾止住眼泪,随着书越读越多,其实她不太信沈云以前编的那些瞎话了,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那她去哪里了?我以后还能再看见她吗?”
沈云想了想,说:“人世间不是人长久要待的地方,我们所有人都是从一个很长久的地方来人世间的,终究都是要回去的。
“等你以后老死了,就能再回到那个地方,自然是能看见阿闵的。她在人世间的路途已经结束了,你还没有结束呢,你就继续等,等到再见到她的时候,你就可以把你在人世间多经历的那些事告诉她。”
祝翾觉得沈云这个说法很浪漫,和她读到的苏轼写的那句“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①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不再哭了,心里也渐渐选择相信等她死了之后也能看见阿闵了,到时候她得把阿闵还没来得及体会的经历告诉她。
因为阿闵是小孩子,她的死并没有什么丧事,刘家只请了两个和尚为她往生,第二天就请了棺,送葬于坟地里,祝翾隔着河看着对岸的人家起棺,心里想,阿闵小小的人就躺在里面吗?
丧号响了起来,她终于感受到了更多关于生死的实感,阿闵的确是死了,也和郑观音一样,像石子投入河里,渐渐失去涟漪,恢复平静。
可是水面能够恢复平静,投入河里的那个石子是的的确确存在过的,它依旧在祝翾心里下落。
即使我以后再也不能看见阿闵了,可是我还是会记得阿闵的。祝翾在心里想。
阿闵最后被埋在了刘家的田里,很小的一座新坟包,祝翾上学的路上都能经过看见阿闵的坟,她知道阿闵从此长眠在这里了,祝翾第一次经过她的坟的时候,心里忽然不平起来。
为什么我是祝翾,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