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孙老太又看见东西里多了一条猪蹄,就看祝翾,祝翾就说:“姑父给我的。”
“你去你姑家买肉了?”
“没有,我是买完经过的,姑父非要给我。”
孙老太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那就是一文没给,白拿的?你怎么好意思的?按虚岁算也八岁的人了,这点事都不懂,你姑父也不是我家亲女婿,还跟小孩子一样,人家给什么就敢往家里拿。”
祝翾被她说了,不痛不痒,跑出去了。
晚上拿肉分别炒了一盘蒜苗炒肉,做了一道酱煎猪,猪蹄因为卤过,直接切了就能吃。
素菜做了干香蒸茄与油煎豆腐,另外烧了骊塘羹、因是长鲜笋的时节,傍林鲜也煮了一大碗,汤依旧烧的鱼汤。
一家人坐定,等孙老太分饭,孙老太依旧照她的例分饭,祝棠的嗓音已经开始变声了,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在孙老太那的饭量终于变成了成年男子的两碗,只是第二碗不压实。
然而祝莲祝翾她们明明也大了一岁,饭量依旧也是老饭量。
祝翾生长得很快,她以前只是觉得吃不饱,但不饿,但是因为人大了一岁,又上学用脑,现在孙老太给的饭就是吃完就很快很饿的程度了。
祝翾就趁着祝明回家了,赶紧给自己提升加饭待遇,说:“大母,这点饭,我吃不饱。能不能和棠哥哥一起加饭?”
孙老太瞪她一眼,说:“什么富家小姐说的话?吃不饱?有的吃就不错了!”
祝翾据理力争:“我大了,莲姊也大了,我们饭量自然也大了,就多煮一点饭嘛,也不是吃不起。”
祝明也在旁边说:“是啊,这个年岁的小姑娘也在长身体,饭量自然也要长,多吃一点没毛病。”
他在旁边一开口,孙老太觉得自己分饭的权威被挑战了,就说:“你又不种家里的地,现在倒是装好人了?嘴一张一闭的,好人给你做了。六个孩子个个都想吃饱?到了年纪又个个要念书,这孩子是比从前越来越难养了。你就只管生,不管养。”
从前孙老太觉得孩子越生越多是好事,毕竟从前不会一到能当劳力的年岁被拉去念书。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孩子生下来到了可以帮忙的时候居然还要送去上学贴钱,个个干吃饭不干活,这样养孩子不是越养越穷吗?
当然祝家如今这种日子和过去真穷的时节比,已经算神仙日子了,田地增产,交了赋税还能自给自足,年年都有多余存的粮与银钱。
但是挨过穷的人抠惯了,家里难道真的不能让大家都吃饱吗?也不是。
是孙老太这种穷过挨过饿的人“居安思危”惯了,虽然新朝欣欣向荣,但孙老太的前半生动乱匪乱才是常态,所以她潜意识里总觉得还会一天“乱起来”,现在不好好计算节俭一点,那就是吃了未来救命的粮。
祝翾和她相反,出生时虽然还未建国,但是谁叫南直隶是全国最早安稳的一块地,她习惯了新的平稳的日子,她知道家里的米够吃,孙老太却偏偏不许她们多吃,但又不限制男丁,这就是苛待。
黄先生说了,人的体魄是要成就任何事的基础,该长身体的时候吃不饱饭,那如何拥有好的体魄呢。
虽然孙老太嘴里还是不情不愿的,但是祝老头也发话了,说:“孙氏,家里又不是穷得非要孩子挨饿,你就多煮一点饭吧。好不容易养住的孩子,吃不饱弄得病歪歪的,算什么?”
一家之主都这样说了,孙老太也觉得一天不过多那么几两米,不至于吃穷了,就答应了。
祝翾的生活乐趣就是吃饭、睡觉与读书,一下子都满足了,她反正是高兴了。
到了夜里,祝明洗完,看过摇床里呀呀叫的小女儿祝葵,逗了一会,没敢抱起来,怕一抱又哭。
就站在旁边逗她玩,祝葵渐渐熟悉了祝明,在那一直发出“呀”、“呀”的婴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