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祝翾行完礼, 凌大人就笑着说:“都别站在门口了,进去吧。”
她手上还持着一串翡翠手捻,挂在虎口处, 挺直背两手将身后一背, 就兀自先进了屋,好像这里是她家一样。
祝翾站在身后只看见她背后素白的手上一抹翠随着袖袍一晃, 凌大人就已经端着轻盈的步伐飘进了黄采薇的家。
黄采薇于是跟着进去了, 祝翾殿后, 一进屋,凌大人就直接在主座上坐下。
黄采薇安排祝翾坐在下首, 她自己反而站起身道:“家里还没来得及请帮佣, 大人既然登临敝舍,便由我去煮水烹茶招待。”
凌大人点点头,只说:“不必讲究。”
黄采薇看了一眼祝翾,没再说什么,然后下去准备茶水果点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凌大人和祝翾, 即使在女官里, 凌大人这样既洒脱又威严的气质也是少见的。
祝翾于是有点忍不住侧头偷偷看凌大人,结果凌大人坐在上面一手持手捻, 一边半侧过脸看了过来,两人视线对上了, 凌大人的视线低垂着,带了几分高位者的和煦与善意。
祝翾于是先偏开自己的视线, 默默地低下头看向别处开始发呆, 但是凌大人却问她了:“祝翾,你今年多大了?是南直隶哪里的人?怎么想到要来京师的?”
祝翾只能又把脸扭了回来,低垂着眉眼细细回答了:“回大人, 学生今年周岁十四虚岁十五,乃扬州府宁海县人士,家中务农为生。
“学生以为‘学莫便乎近其人’,良师是求知的捷径,而人的学问不能拘泥于一面一体之内而感到满足。
“女学里有良师无数,让我在识字之后拥有了认知的能力和一个全新的知识体系,京师大学里学问与女学的大不相同,倘若我想弄懂女学外新的学问,最快的渠道就是亲自来京师大学去听诵良师的教诲。
“既然朝廷给了我这样便捷的好处,我为何不把握住这样的机会?
“京师虽离应天路途遥远,但也只是路途遥远而已,我因为这段路途,学问上不知到知的距离却已经大大缩短了。”
祝翾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凌大人面前能够坦荡又信任地去阐明自己求学的心路,她好像因为黄采薇对凌大人也产生了天然的信任,凌大人听她说完,不置一辞,过了一会才轻轻地说了一个“好”。
然而祝翾却忍不住主动喊了她一声:“凌大人?”
“嗯?”凌大人懒懒地搭着手捻好奇地看向祝翾。
祝翾说:“您其实不是黄先生的租客,对吧?”
凌大人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刚才以为我是黄采薇家中的租客?”
祝翾就不好意思地说:“刚才您来开门,我就错想了……”可是她一进来,黄采薇就按照客人的礼节来招待人,就说明这位凌大人并不是住在这里的人。
凌大人还在笑,祝翾就更加不好意思了,忍不住说:”学生见识浅薄,万请大人勿怪。”
“你见识浅薄?不,凭着你刚才那番来京师求学的发言,你一点都不浅薄。”凌大人笑眯眯地说。
好在这时候黄采薇端着茶过来了,她先给座上凌大人献了茶,再给祝翾端了一杯茶。
祝翾一边接过一边说“谢谢”,然后将茶杯端起在鼻尖轻嗅了一下,闻其香,才低头仔细品了一口,然而她确实是见识浅薄,品不出这是什么茶,只觉得很香。
凌大人也喝了茶,喝完就说:“是新春时宫里赏的龙凤团茶?你还没喝完?”
黄采薇便说:“大人舌头真灵,确实是那时候的团茶,我客人少,茶放着横竖也喝不完。”
等喝罢茶,黄采薇才问祝翾:“萱娘,你来找我是遇到困难了吗?”
祝翾想开口说上官灵韫的事情,但是她看了一眼凌大人,这些事她不好当着客人的面说,就沉默了,黄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