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则无鱼,要是人人都像魏征那样也太严苛了……”那个之前说元新帝耍赖的同学忍不住说。
祝翾想着都说到这个份了,是得好好辩一辩了,她说:“就是因为个个都觉得水至清则无鱼,才有了那么多贪官污吏。都觉得至清立身不可能,太严苛,于是都会钻一点空子,你也钻一点我也钻一点,个个都这样想,才会把水搅得如墨一般了,反而显得那清正的是傻子。”
“你家里又没有人做官,你自己也不做官,你就是拿自己小民思想去想官场深浅。”对方说不过就攻击祝翾出身。
祝翾就继续说:“我是不做官,家中也无人做官,当然以小民角度去思考,可是为官的难道不该为生民立命吗?倘若为官的人能多以小民角度换位思考,这天下早就盛世煌煌了。”
她一说完,众人都无话可说了,他们嘴上再怎么也要承认做官要为生民立命这一套,但是大家不反驳她不代表全被她说服了。
有人觉得祝翾道理虽然直白但是大道至简,心里也深以为是。
也有人虽然没有反驳,心里却觉得祝翾天真浅薄。
还有人觉得祝翾一个女子,不涉官场,只会纸上谈兵。
祝翾说完了不在乎别人心里怎么想她,收拾好课本就离开座位打算去书楼里学习了,徐惟看了她一眼,又跟了过去。
祝翾回头看他,自从徐惟向她表达爱意被拒绝之后,两个人气氛尴尬了一阵,但是祝翾认为自己对徐惟毫无风月之心,于是还是照常当他当寻常同学相处,只求自己做事坦荡。
徐惟却还有点放不下祝翾,他年少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子,就被祝翾拒绝了。
祝翾拒绝他的时候,徐惟第一个反应是不可置信。
固然祝翾在他眼里生得漂亮些、还有一些才华,可是祝翾身世在顺天是真的不够看的,她家里一个当官的都没有。
徐惟觉得自己才华长相出身都没什么好挑剔的,他是家中幼子,父亲是太仆寺少卿,管理朝廷马政,母亲是寿昌侯的幼女,他这样的家世在顺天就算中等偏上的官宦人家了。
而徐惟自己又上进好学,他自从到了十三四岁就是被人眼热的贵婿人选,但徐惟在娶妻一事上想要自己顺心顺意,他不想娶一个不知道根底的高门女子。
祝翾来学里第一天的时候他就被祝翾风仪身姿扰乱心弦了,后来他越了解祝翾就越心仪她,甚至心里都想好了到时候怎么排除身世的万难让母亲点头了,可是祝翾居然眼底就没看见过他?
这件事让徐惟有点挫败,挫败完了他也好奇祝翾这种寒门女子身上这种不以身世自卑的傲气与洒脱到底从何而来。
因为徐惟有一个关系一表三千里的远房表妹,是县令的女儿,在他家住过一段时间。
表妹在他跟前就是怯弱的自卑的,徐惟知道表妹对自己的心思,只是一直避让着,好在表妹因为这种身世上的怯弱自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是偶尔偷看自己几眼。
后来她走的时候最出格的事情也就是送自己香包,徐惟拒绝的时候,表妹就跟预料到了一样立刻又怯怯地收回了礼物。
祝翾的身份比他那个表妹还低,但是祝翾如果也是怯弱不自信的模样,徐惟知道自己就不可能会喜欢她了。
可是她不怯弱且自信,又让徐惟觉得惊讶与不甘。
今天听了祝翾那一席话,徐惟好像有点明白了,祝翾从不以自己出身为卑,她甚至以自己是布衣为豪,乃至有点瞧不起那些尸位素餐的官。
祝翾回过身看向徐惟:“徐师弟,有事?”
徐惟就挠了挠后脑勺,说:“刚才是我不好,妄议朝政,惹得你发表意见得罪了人。”
祝翾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不关你的事。”
然后她又说:“如果无事的话,我先去书楼学习了,告辞。”
徐惟看着她的背影,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