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祝翾看了一眼在专心罗茶的黄采薇,黄采薇说:“还有一会呢,你安生坐着吧。”
于是祝翾坐下,窦嬷嬷给祝翾解下长发,擦干了淋湿的部分,用梳子细细梳顺了,再上手给祝翾绾头发,她给祝翾绾了小巧的交心髻在头顶,再用祝翾头上原来的钗固定住。
祝翾找出铜镜翻照自己,觉得这发型梳得错落有致,就忍不住说:“窦嬷嬷,你给我梳的头真好看,我家里有个姐姐,也很会梳头。”
窦嬷嬷却夸她的头发养得好,说:“祝姑娘一头青丝黑得泛青光,从头梳到尾一根头发也不掉落,要是再留长些梳高髻也不需要用多少假发,我在宫里当差时还是前朝,宫人爱好梳高髻,你这样一头如云的青丝在那时候不知道多招人羡慕。”
旺盛亮丽的头发象征着健康旺盛的生命力,祝翾家里兄弟姐妹头发都好,哪怕穷的时候不怎么吃肉也不会泛黄。
而她们一头好头发的根还是孙老太,孙老太哪怕年纪大了,头发泛白了,也是那种有光泽的白,握一把还是好大一把,不像别的老太太发缝都稀疏了,她就是因为头发好才被地主太太选去做童养媳。
后来穷的时候,外面贵人好梳高髻要收假发,年轻时的孙老太就剪过好几次头发卖过钱,那头好青丝在危难的时候也帮助了家里一段时间的开销。
现在祝翾听到窦嬷嬷说前朝宫里好高髻如云、一头珠翠的奢丽打扮,高髻要用假发,而前朝穷人靠卖头发做假发卖钱生计,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孙老太。
就在祝翾对着镜子想心事的时候,蔡婉来喊她,说:“别臭美了,茶点好了,快出来品一品!”
祝翾就出去了,黄采薇端上一盏晶莹如雪的茶汤给她,祝翾还是第一次喝点茶,于是忍不住拿着品了一口,只觉香甘重滑,唇齿噙香,这种茶她只用一品就知道是无可争议的好茶。
几个人一边坐着喝茶一边聊天,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从先前的淅淅沥沥渐渐变得洋洋洒洒,祝翾就对黄采薇说了自己的困惑与难以抉择,然后她问黄采薇:“先生,您觉得我是该回应天,还是继续留在顺天呢?”
黄采薇说:“我不好帮你做决定,你得看你自己的心。”
祝翾想了想,心里有了大概的答案,说:“我心里更想回应天,可是又舍不得顺天的繁华,总觉得以后没有机缘再来这里了,乍然回去有些可惜。但是我现在目的是该安心念书,我接触什么样的人不代表我这个阶段就是这样的人,我又怕自己会被这些不属于自己的繁华迷乱双眼。”
黄采薇端起茶盏看向她,说:“你以后未必没有机缘再来这里,这些繁华你以后可以观赏个够,你才十五六岁,太小了,这剩下几年的读书岁月会是你最怀念的宁静日子。等你以后忙起来却很难再想拥有这样的好日子了。”
祝翾有些迟疑地看她,不明白自己具体能够有什么机缘再来这里。
黄采薇又说:“你岁考的试卷我们都看了,都觉得你极其聪慧、敏锐,不然京中这些祭酒都是傻子,非要挽留你?自然是你展露了惊人的才华让他们觉得你很厉害,你这样的人以后别想平庸了。所以,我说你是有机会再回来的。”
祝翾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忍不住问黄采薇:“你们都看了?‘你们’是谁?”
然后祝翾才知道自己的答卷居然被印了出来,那些官员都已经看过了,连长公主和皇帝都在闲暇时看了一眼,还夸几句。
“啊?!”祝翾忍不住叫了一声,蔡婉坐她旁边给吓了一下,说:“你激动什么?”
“陛下和长公主都看过我的文章了?那岂不是他们认识我了?”祝翾一想起自己写的文章居然能够被这么多人夸赞,忍不住有些得意,也有些惶惶不安。
黄采薇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想到“凌大人”之前送给祝翾的玉珠,说:“他们本来就认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