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翾摇了摇头,纪清问她:“你是本朝第一届正式进科举号房的女子,有什么感想?”
祝翾愣了一下,然后问纪清:“和考试相关的,我都可以说吗?”
纪清点头,道:“那是自然。”
他以为祝翾想说的无非是表露一下激动的心情和高远的志向,可是却看见祝翾犹豫了片刻,然后吸了一口气,终于做了某种决定似的,然后问他:“纪大人,下次乡试还是在贡院吗?”
“不在贡院在哪里?”纪清想不明白祝翾为什么拿这种常识问自己。
祝翾于是行了一个礼,姿态谦恭道:“此次录试也是在贡院,考试期间下了一场大雨,学生不幸,号房正好是漏雨的,但是万幸之下并没有污损试卷。
“可是学生总是忍不住想,贡院那么多间号房,也许与我有一种情况的,此次考试没用到所有号房,可乡试地方上学子俱云集在此,寒窗苦读十载,若是不幸分到不好的号房,甚至因此污损了试卷,实在是一件可惜的事情。
“学生知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可是圣人学问不该一味以捆缚苦楚为荣,理国要道,在于公平正直,大到政令,小到考场那三尺不到的一间号房,都要如此。
“乡试是全省上下最重要的考试,为了选人公正严明,各个环节都要避免舞弊。各州县学生们苦读攻坚,才好不容易能在贡院考三场,倘若遇到此般不幸的非人为的情况,难道只能怪运气吗?”
祝翾一席话说完,然后对纪清说:“恳请大人在明年乡试之前派人修缮贡院,保证这最基本的公平。”
“你想了一通,就为了和我说这个吗?”纪清难以置信地看向祝翾,贡院也确实也很长时间没有修缮了,但是他不是考生,无从发现便也不会特意去做这个,以往倒霉的考生也没有一个敢上请官府做这个,都是自认倒霉。
而祝翾在里面考了一场试,因为自己倒霉了,却能推己及人,想到其他要考试的考生,想到考试公平,想到理国要道,然后敢于面对他这样的上位者提请诉求。
倘若纪清是那庸政的官,便只会觉得这学生多事,张口公平闭嘴公正的,拿着些微小事指挥起上面和朝廷来了,甚至会觉得祝翾是仗着自己有几分才学在得意。
可是纪清不是那种官,他很认真地听了祝翾的建议与诉求,却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祝翾听不到回应也有些惴惴不安了。
纪清最后跟她说:“你想法不错,把你的意见写篇文章交上来吧。”
祝翾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纪清,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为什么要写文章?
纪清还在嘱咐她:“好好写,一定要写出水平来。”
祝翾点了点头,稀里糊涂地就多了一篇文章要写。
因为祝翾考了第一科的第一,女学上下都很欢喜,都觉得她给学里长了脸,学里也为此特意奖赏了她一番,而祝翾的文名也终于因为这次考试在应天打响了。
洪苍辰将祝翾的应试文章刊印了下来,还刊印了祝翾之前应承过的那部分自己写的做题答案,出了一本《祝撄宁小题文集精选》,配合着录试第一的名头,买的人还不少。
一部分是买回去观摩学习范文,提升自己的水平好在明年应试。
还有一部分是出于猎奇,祝翾打败了全体国子监拿了第一,因为她是个年轻女孩子,总有人有那种“踢馆”的心态来买她的文集,想看看她这个第一有没有水分,是不是侥幸。
但只要看过她文章的人,没有一个能说出不服和不好来,因为祝翾的名副其实,她的文集又被卖得更多。
祝翾也因此发了一笔小财,她以前挣钱都是小打小闹的钱,平日里最大的花费就是买书,其他身外之物她也不在意,加上在学里成绩优异,一直又有禄米拿,竟然已经攒了一笔不小的积蓄,再加上这笔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