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拿来纸笔,打算记录下听到的这首歌。
吴前哂然一笑。
这歌他听过,还会唱。
最先是邵司马唱起来的,后来在银枪军中广为流传。
至于耕田,确实是邵司马在带头耕田。
战事一结束,邵司马就组织人抢种小麦,一点没耽搁,因为已经有点晚了。
其实,这会的河南,种越冬小麦的人不多,粟才是主流。
但邵司马觉得洛阳频繁战乱,难得有安宁的时候,不如抢种一批小麦,来年五月就能收。届时若还没打仗,那就再种一茬杂粮,将粮仓都充实起来。
因为耕牛严重不足,马耕又太浅了——更何况马儿同样很匮乏——于是邵司马像打仗一样,身先士卒,带着军士们一起“人耕”。
这会就是了。
吴前看了一会,心中愈发感慨。
邵司马说“洛阳城里无好人”,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带头耕地,让儿郎们足食,而不是一味搜刮百姓,这却是什么来着?对,教谕们说的“大仁”。
大仁大勇,真的值得他追随。
“俚歌小调罢了,有甚好听?”王衍听了一会就没兴趣了,悻悻说道。
“救我来!救我来!听到没有?”胡毋辅之哈哈大笑。
王衍只当他发神经。
这人门
现在是太弟中庶子、阴平男,身份高贵,结果还是喜欢这些黔首们哼唱的烂俗小调。
能不能欣赏点高雅的东西?
“我记完了,走吧。”胡毋辅之笔走龙蛇,将这首歌记下后,毛笔潇洒地一扔,直接上了牛车,把王衍往旁边挤了挤,道:“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彦国,你是不是忘了正事?”王衍不满地问道。
“有酒没?”胡毋辅之问道。
“没有。”王衍很干脆地拒绝了。
胡毋辅之遗憾地咂了咂嘴,方才说道:“邺城败了,败得很惨。”
“刘元海呢?他的救兵呢?”王衍神色一正,问道。
“来不及了。”胡毋辅之摇了摇头,道:“石超、王斌连吃败仗,士卒逃散,城中只剩一万五千甲士,守不住了。”
王衍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死。
一万五千甲士,守不住邺城?
邵勋才多少人,他就敢守洛阳。
“王浚、司马腾十几万大军,邺城早晚陷落。纵是太弟想守,也没人陪他等死啊。”胡毋辅之叹了口气,说道:“更何况,太弟不想守了。旬日前便带着残兵败将,奉天子南奔洛阳。走得仓促,一路上,唉……”
“一路上如何?”
“君臣都未带钱。”胡毋辅之说道:“只有中黄门行李中藏了三千钱。被人知道后,天子下诏借钱,道中买饭。还没有食器,只能用瓦盆吃饭,唉。”
王衍无语。
你们有兵将随行护送,还要“买”饭?
最让人难绷的是,天子专门发了一道诏书,却是为了借钱吃饭……
“我跟了几天,便先行一步,来洛阳打点。”胡毋辅之仿佛也不堪回首,不愿多提这事。
王衍有些同情君臣一行人了,真的惨。
天子可能还好,习惯了。
司马乂奉帝出征的时候,夜宿豆田,条件也很艰苦。天子饭量又大,经常吃不上饭,人都瘦了……
但司马颖从小锦衣玉食,这次是真的落难了。
他来洛阳,真是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糜晃、邵勋若想杀他,一念之间的事情。
想到这里,便有些唏嘘。
曾经叱咤风云的人,也会落到这步田地。
“如今洛阳谁做主?”胡毋辅之问道。
“督洛阳守事糜晃总揽军务。”王衍说道。
话只说了一半,但他相信胡毋辅之听得懂。
军务归糜晃,政务当然由他王夷甫做主了。至于那位曹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