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以下,死者数千人。”
“石勒还在中丘破乞活军郝亭(一说赦亭,疑误)、田禋,皆杀之,俘斩甚众。”
“勒兵攻……”
全是关于石勒的消息。
庾琛听完,只觉刘汉诸将在河北遍地开花,四处攻城略地,守相不能制,都督、刺史、将军或死或走,局势一片糜烂。
石勒到底有多少兵?现在已经没人弄得清了。
褚翜也不急着走了,在旁边默默听着,越听越是触目惊心。
长沙、河间、成都诸王在洛阳厮杀时,他远避幽州,也曾遍游河北诸郡,当时的感觉很不错,民风淳朴,士人热情。
但现在么——当初见到的人还在不在?
河北的衣冠君子们还好吗?
庾琛听完,则深深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惶恐。
他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目光搜寻之下,看到了身着一袭红袍的鲁阳侯,于是带着众人前去。
褚翜默默跟在后边,很快就来到鲁阳侯所在之处。
那是一处车营,林林总总千余辆车停在旷野上。鲁阳侯正蹲在地上,与工匠交谈。
“君侯。”庾琛唤道。
邵勋起身,看到来了黑压压一群人,只对庾琛行了一礼。
庾琛将刚刚听到的消息复述了一遍,然后补充道:“贼兵已过共县,正往郡城杀来。”
狂野的冷风袭来,夹杂着雪头子,直往人脖颈里钻。
避难而来的衣冠士人纷纷以袖拂面,冻得浑身发抖。
褚翜抹了一把脸,静静看向鲁阳侯。
邵勋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短而粗硬的胡茬上粘着几粒雪花,假钟、戎服更是已经湿透,但他笔直地立在那里,仿佛石雕一般。
“多谢府君相告。”邵勋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庾琛身后的逃难士人,道:“多谢诸君相告。”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邵勋抬起头来,看着阴沉的天空,感叹了一声:“风真大啊。”
庾琛愣了。
褚翜瞪大着眼睛,看着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军将。
“幸好带了绵衣。”邵勋微微一笑,喊来了唐剑,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唐剑答道。
邵勋也不多话,径直检查着每个营地。
庾琛等人沉默地跟在后面。
银枪军驻地。
一队队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走出了营门,在旷野中列队。
辅兵们拉着各色车辆,将一件件武器、一个个包裹、一袋袋粮食拉出营寨。
牙门军营寨。
黄彪、余安、高翊等将已经开始把人带出来了。
李重站在营门口,顶盔掼甲,神色严肃。
见到邵勋过来后,他躬身行了一礼,然后继续紧盯着出营的兵士。
义从军、骁骑军……
一队队军士从各个营区汇集而来,在旷野中列成了几个方阵。
辅兵们亦将车辆整齐排列在驿道上、草地中,然后集结列阵。
西北风劲吹,发出一阵紧似一阵的呼号。
邵勋骑着战马,挨个阵列走过,风中隐隐传来他的声音——
“刘渊已经僭号称帝,他大封群臣,誓要马踏洛阳,征服中原。”
“石勒是他的先锋,在河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河北发生的一切,终究会发生在梁县,发生在襄城,发生在广成泽。”
“你们的家人,也会承受河北百姓遇到的一切苦难。”
“你们家里的钱粮,会被人抢走。”
“你们的妻女,会被人凌辱。”
“你们本人,会被驱使着攻城略地,辗转于沟壑之间。”
邵勋说的每一句话,都由百余亲兵齐声高呼。
大阵内的军官们再复述一遍。
将士们听着听着,火气渐渐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