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好像没庾氏什么事。在那会,陈氏、荀氏确实风头更劲,两家的关系也非常密切。
除这两家之外,颍川郡还有二十多家大大小小的士族,有的一个县甚至挤了好几家,非常密集——可想而知当地百姓的生活状况,想要当自耕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庾亮在人群中用眼神询问了下,庾珉微微点头。
庾亮拍了拍手,乐伎们便奏起了音乐。
一时间,丝竹阵阵,气氛热烈了起来。
庾亮嘴角含笑,这才是真正的士人生活啊。
广成泽“监狱”什么鬼?天天对着一群蓬头垢面的屯丁,入目所见,好山好水好无聊。
还是颍川好,诸般享用不缺!
喝了一圈酒后,有人兴致上来,长啸一曲,搏得满堂喝彩。
“叔治向来方正,不想亦擅此道。”庾亮仿佛了回了花果山的猴子,畅快地大笑道。
周谟赧然一笑,举觞相敬。
他是阳翟令,出身汝南周氏。自汉以来,汝颍士人向来并称,“汝”指的便是汝南。
因为阳翟就在颍川旁边,庾珉路过时,将他喊了过来,一起参加聚会,帮着敲敲边鼓。
“啸”是此时士人群体非常热衷的一种消遣方式。
《说文解字》:“啸,吹声也,从口,肃声。”
郑玄说“啸”是蹙口而出声。
其实就是吹口哨。
在前汉年间,啸是招鬼之声,有“啸阴”、“呼阳”的说法。
到了后汉,含义更丰富了。
诸葛亮在隆中隐居时,每晨夜从容,常抱膝长啸——大伙自行想象,诸葛亮在清晨、夜晚双手抱膝,一個人吹口哨的画面……
此为安逸、恬静之啸。
周谟方才是内心愉悦之啸。
“谢幼舆(谢鲲)折齿后,许久未闻如此美妙之啸歌,当满饮此杯。”庾珉高举酒觞,一饮而尽。
众人亦举杯痛饮。
随后又谈笑玩乐一会,庾珉突然面露悲色。
众人不解,但也不惊讶。
士人嘛,讲究真性情,笑着笑着突然哭了本就很正常。
“高朋满座之日,听丝竹啸歌,赏曼妙舞姿,其固快哉。但这样的日子,却不知还有几天。”庾珉叹息完毕后,亦清啸一曲,洒落几滴眼泪。
众皆凄然。
“伯父何必如此?”庾亮劝道:“听闻陈侯即将率部东行,纵有贼寇南下,亦挡不得银枪劲兵一击,颍川必无事也。”
“陈侯虽勇,然银枪军不过数千之众。石勒、王弥合兵十余万,如何挡之?”庾珉叹道。
“颍川大郡,钱粮丰足、户口殷实。”庾亮说道:“若援应陈侯,破敌不难也。”
这话说得有道理。
颍川不是朝廷的颍川,是世家大族的颍川。自汉以来便人烟稠密,只要出些钱粮人丁,助陈侯破敌,想必不难。
庾家伯侄二人一唱一和,旁人哪个不懂?甚至于,今天这场聚会是为了什么,大伙也略知一二。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演员。
也别觉得自己演得尬,这不重要,感情、意思表达到位就行了,艺术手法夸张点没关系的。
在场之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荀畯。
荀畯默默放下酒觞,道:“世道确实变了。”
众人耐心等他下文。
“卢子道至项数月,但搜罗钱粮、征发人丁,此陈侯之教也?”荀畯问道。
“养兵需钱粮,御敌需人丁。”庾珉回道。
“若仅止于此,倒也不是不可接受。世道如此,需得共度时艰。”荀畯叹息一声,道:“陈侯如何看待颍川士人?”
“君侯何忧也?”庾珉笑道:“我家侄女已与陈侯定亲,颍川俊异都是陈侯自己人。”
荀畯心下稍安,但还觉得有些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