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外仆从发赏钱。
前院人声鼎沸,内院也是一派忙碌景象,廊庑里堆满了打开的箱笼,婢女抱着捧盒托盘进进出出,脚步声纷杂。
瑶英站在门前指挥婢女。
灿烂的夕照被满树怒放的花枝一层层筛过,轻笼在她身上。
花影潋滟,她立在阶前,身姿窈窕,朱唇榴齿,回眸时看到走近的李仲虔,眉眼微弯。
天生一双半含秋水的媚眼,浓睫忽闪,眸中春色涟漪。
“阿兄。”
她轻声唤他,笑靥明丽。
仿佛是摄于她光艳夺人的容色,满庭花枝在黄昏微醺的风中轻轻颤了一颤。
李仲虔嘴角一咧,抬手拂去落在瑶英绿鬓边的一瓣杏花。
他护着宠着的妹妹长大了。
瑶英推李仲虔进屋:“明天出征,你今晚早些睡,不管谁下帖子,你不许出去吃酒!”
喝酒误事,他有次出征时喝得醉醺醺的,送行的官员个个侧目。
李仲虔浓眉轻挑,拖长声音道:“知道了,管家婆!”
瑶英娇嗔地瞪他一眼。
她打点各处,检查行囊,一直忙到夜里才睡下。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思虑过重的缘故,瑶英睡得很不安稳。
她做了个梦。
梦中大雨滂沱,她被埋在一具具尸体底下,喘不过气,翻不了身。
到处都是死去的人,她浸泡在被鲜血染红的雨水中,浑身冰凉。
“小七!小七!”
一道声音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
才十一岁的少年,声音清朗脆嫩,颤抖着一遍遍呼喊:“小七!”
瓢泼大雨里,他喊得嗓子都哑了,直挺挺地跪在死人堆前,双手皮开肉绽,一具一具翻动辨认那些腐烂的尸首。
“你别怕……”
“阿兄来了……”
“小七,别怕……”
瑶英想叫他,可是喉咙却哽住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漫长的雨夜过去,雨仍然没停,少年还在执着地寻找。
不知道过了多久,压在瑶英身上的护卫尸体被搬开,明亮的光线倾泻而下。
十一岁的李仲虔跪在她面前,双眼赤红。
瑶英看着他的脸,再也抑制不住恐惧,眼泪掉了下来:“阿兄……我怕……”
李仲虔嘴唇哆嗦了几下,浑身颤抖,紧紧地抱住她。
“小七,别怕,阿兄来接你了。”
瑶英攥紧他的衣襟,哭出了声。
下一刻,十一岁的少年远去,瑶英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寸草不生的沙地之中。
狂风从耳畔咆哮而过,苍穹辽阔,黄沙漫天。
一匹浅黑色的骏马如离弦的箭一般跃下山坡,马背上的青年健壮挺拔,剑眉凤目,一身耀目的金色铠甲,头盔在炎炎烈日下熠熠生光。
战鼓隆隆,暗处陡然冲出一队身着玄甲的骑兵,像一张大网,朝他扑了过去。
青年哈哈大笑,凤眸涌动着嗜血的寒芒,挥舞着一对擂鼓瓮金锤,毫不畏惧地冲锋上前,雪白披风猎猎飞扬。
瑶英跌跌撞撞地朝他跑了过去。
“阿兄!”
她绝望地朝他大喊,嗓子刀刮一样的疼,“阿兄!快回头!那是陷阱!”
李仲虔什么都听不到,抡着大锤,继续向前。
阴森的嗖嗖声划破空气,羽箭如蝗雨一般呼啸而至,半边天空都是密密麻麻的黑点。
闪着寒光的箭矢穿透他的胸甲,一支接着一支,钉满他的全身。
他被十几杆长|枪挑下马背,打了个滚,又重新站起,立在坡前,血肉翻卷的双手再次举起双锤。
瑶英推他,捶他,哭着骂他。
李仲虔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浑身是血,衣袍碎裂,凤眼里的精光慢慢黯淡下去。
盘旋的秃鹫俯冲下来,黑褐色的锋利鸟喙撕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