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赐却没有半点愤怒的情绪,他会救那个女孩,倒不是想做这个英雄,只是出于本能反应,以及想到这个女孩才十几岁,和当年谢阑夕出车祸时差不多的年纪。
他这辈子没做过几件好事,但凡做了,都是与谢阑夕有关。
手臂和腹部的伤势都包扎好了,因为伤的太重,裴赐一时无法起身行走,得靠轮椅。
谢阑夕听到医生让护士去拿轮椅,才明白过来店老板那句得坐轮椅,并不是指裴赐的双腿残废了。
护士出来终于发现她的存在,好奇叫了声:“你找谁啊?”
也是这一声,立即将刚刚坐稳的裴赐视线吸引了过来。
谢阑夕站着不动,与他隔空对视上,眼角处慢慢感到湿润,从男人眼中看到了略微的惊讶。
裴赐很快就恢复如常,只是来不及遮掩这一身伤了,清隽的脸庞淡笑着问她:“怎么没走?”
谢阑夕深吸了空气,才压下泪意,慢慢地朝他走近,旁边医生很有眼色,默默地拿着东西出去,急症室只剩下两人,她能清晰地闻见裴赐身上的医用酒精味,掺杂着极淡血腥气。
片刻后,谢阑夕主动伸出手去抱他,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往下砸。
裴赐似乎愣了下,抬起没有受伤的手臂将她环住,劫后余生最值得宽慰的,便是心爱的女孩给他的拥抱。
谢阑夕从没这样哭的卖力过,细密的眼睫生理性地不停在颤,微微轻抽着凉气,想骂他,声音卡在喉咙又怎么都发不出。
半天后,指尖发白揪着他的衬衣,才说出几个字:“我以为你要死了。”
裴赐轻轻拍她的肩,温声安抚了许久,鼻梁靠近,柔情地贴在她脸颊上,带着温热熟悉的气息,企图想摸索她的唇,却被谢阑夕不动声色的给避开了。
她那像被水洗过一样的眼睛湿漉漉的,看人格外软,又带着丝倔强。
裴赐见她闪躲,便不再强求,薄唇扯出弧度的笑痕:“我没事,都是小伤。”
说着,手臂力道变松,没有继续抱着她。
这也缓解了情绪冷静下来的谢阑夕尴尬,她用手背擦着泪,心知肚明自己失态了,强行找借口:“你没事就好……我刚才。”
“我知道。”
裴赐替她说:“只是作为朋友的拥抱。”
谢阑夕想说的话,被他抢了,也没话说。
静静的对视着,直到裴赐再次开口,嗓音低的仿佛没一点自信,又带着乞求:“夕夕,不要在躲我了好不好?即便你只是把我当成甲乙丙丁,我们好好相处,做朋友。”
她回国以来,裴赐受不了被谢阑夕冷漠无视着,想靠近,又怕被她更加的排斥。
如今他的乞求很卑微,不敢提复合的事,只求谢阑夕能像对待陌生朋友那样,去对待他就足矣。
谢阑夕站了太久也累了,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哭过后,胸口堆积的情绪似乎变得好受一些,她拿纸巾,先把自己收拾干净。
裴赐也等她,几年都等过来了,极为有耐心。
五分钟后,谢阑夕沉淀了下情绪,说:“昨晚我一直做梦……梦见跟甲乙丙丁这四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我在国外谈了不止一任男朋友,也有关系很好的朋友,似乎严格说起来。”
她说到这,无奈的笑了笑:“甲乙丙丁才是真正无时无刻陪伴我渡过国外四年生活的人。”
无论是在校园,还是出车祸走出的那段阴暗艰难时光,以及国外留学。
她人生中每一段重要的时光,都被裴赐以各种身份占据了。
谢阑夕在早上时还能骗自己,直到裴赐受伤的消息传来,才恍惚的意识到,兜兜转转间,终究是躲不过去了。
“裴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