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空双眼紧紧盯着她,
“武大小姐,贫僧虽是因你而身陷囹圄,可这心底里却是从未怪过你,因为贫僧深知双手染满鲜血,造孽太深,早晚有这么一日……,贫僧早年学道,倒也会一二面相,观大小姐之相,原应是早在两年之前便应离世,却不知为何仍是活到如今,想来必也是那福缘深厚之人,因而贫僧将此事托与大小姐……”
顿了顿目光迷离起来,似是想起了甚么事儿,声音也越发的沙哑起来,
“她当年……便一直想回家乡去,当年她家遭受变故,她与姐姐年少离家,之后与姐姐失散,才不得不委身于人,可那男子对并不好,因而她才一直未曾取药救他,她也是真心喜欢过我的……只是后来……”
说到这处,声音之中竟是隐隐带了些许呜咽,
“我们也曾是两情相悦的……她想回家去,只她离家时太小,已不记得家乡在何处了,只记得那里有一条小河,河边有一株大树,斜斜的长着,树叶垂到了水面上……,大小姐不是知晓那络子的主人在何处么,还请大小姐寻到她的遗骨之后,再寻到她姐姐的后人,问明家乡在何处,将她葬在那大树之下……”
语罢竟是老泪纵横,泪流不止,呜咽之声在这牢室之中回荡,武馨安叹了一口气,
“她……她负了你,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想着她么?”
释空哭声一歇,良久才幽幽道,
“她……她是我这一生,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的一个女人……”
说罢长叹一声道,
“这么多年,我执念成魔也不知到底是为了那仙人露,还是……还是为了帮她寻到家乡,到如今万事休矣,还请大小姐助贫僧完成此愿……”
说着低头躬身,双手伏地,身子长伏于地,
“大小姐高义,贫僧必有厚报!”
武馨安点了点头,站起了身,
“大和尚放心!我必会亲自去办!”
这厢退后几步,向释空行了一礼,便转身步出了牢门,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佛号,
“阿弥陀佛!”
武馨安步出了黑暗的死囚大牢,咣当一声大牢门关闭,她回身先看了看头顶的天空,又看了看那黑暗的牢门,不由长叹一声,
“他也是个苦命人!”
这世上那来天生的恶人,不过一步错,步步错,再也回不了头了!
当年他不过就是小小道观中的一名小小道童,若不是遇上了她,又怎么会有这样起伏跌宕,爱情情仇的一生,以他的资质,说不得这时节已是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在那黄通观中受着信徒敬奉,徒弟们伺候。
情之一字到底为何?
让人一念成佛亦一念成魔,蹉跎一生,再回首百年身,得了甚么?
武馨安郁郁地的回转家中,却是去见武弘文要回了那单独的一颗人骨念珠,将它重又串回了一串之中,再将那念珠仔细收好,预备着日后有了机会便要去往那荒山附近将那妇人的遗骨寻回。
秋后释空大和尚问斩,灵谷寺中为他收了尸,却是葬回了灵谷寺附近的山丘之中,
“阿弥陀佛!”
主持方丈道,
“将释空葬在此处,望他于地下仍能沐浴佛光,恕去今世罪孽,修得来世福报!”
如这般,这事儿才算是了结,之后的日子如流水,平静而又徐徐前行,武馨安日复一日的练武习字,与徐三小姐成了最好的闺中蜜友,家中小程氏对她变了态度,家里的弟弟妹妹也是跟着与她相处融洽不少,虽还不能亲密无间,但总算也肯真心叫她一声大姐姐了。
武弘文如今乃是官场得意,家事顺利,身心舒坦,只觉得若是一直如此,即便在南京城里做一辈子养老官儿,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于是长话短说,春去秋来,一年来一年去,武馨安长高了,眼看着十二岁过了小半,武弘文的调令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