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她喝得很急,沾了一嘴的牛奶沫。
“脏死了。”
他嘴上嫌弃得要死,可还是拽着袖口给她擦,一边擦一边骂她脏。
她还笑。
袖子都给他擦脏了,他全卷起来,眼睛直往她头顶瞄:“你怎么这么矮?”
她都十几岁了,又瘦又矮,看着还是半大点。
他把提在手里的袋子塞给她:“衣服买大了,你不穿就扔掉。”
袋子里全是新衣服。
她怎么会扔掉呢,她可喜欢了,咧着嘴笑。
他是第一次给人买衣服,哪里弄得清大小,全买大了,很挫败,怄气了,数落她:“都怪你,谁让你这么矮。”
她点头,傻乎乎地笑出一口牙,粗着嗓子说:“全怪我。”
少年哼了哼,嘴角翘着。
“你过来。”
她往前了两步。
“再站近一点。”
她就站到他跟前去了。
一比,她才到长到他胸口那么高,他低头就能看到她的小光头:“怎么才这么点高。”漂亮的眉头拧着,他在寻思,嘀咕着,“是不是得给你买点钙片?”
她仰着头看他,他说什么她都点头。
少年觉得她乖巧听话,就摸摸她的小光头:“下次给你带钙片。”又嘱咐,“衣服别扔了,等你长高了再穿,明儿个我再给你买小号的。”
她笑眯了眼睛,用力点头。
梦境到这里,忽然转了画面。
花棚外太阳西落,橘黄色的晚霞落了一地,朝她伸过来的那只手很干瘪,皮肤褶皱,上面布满了浑黑的老年斑与凹凸不平的青筋。
“喝吧,你不是喜欢吗?”
老人递过来的是一罐牛奶。
她怯怯地接了。
老人叫她喝喝看,说是从江家那小子那里讨来的。
是江织给的呀。
她便喝了,不舍得全部喝,小口小口、慢慢地喝。
后来老人拄着他的龙头拐杖走了,她坐在花架旁的木摇椅上睡了。
哒、哒、哒、哒……
她好像听到了拐杖拄地的声音,她想睁开眼,可是睁不开了,耳边有个苍老的声音在说话。
他说啊:“怎么偏偏是个女孩儿……”
为什么不能是女孩儿?
她还是睁不开眼,心里却想着,她是个女孩儿多好呀,要是江织肯要她,她长大了就嫁给他,像秀姨看的电视里那个女人一样,留着长头发,穿最漂亮的裙子给他当新娘。
她喜欢自己是个女孩。
“女孩儿不行。”
“女孩儿得死。”
她又听到了拐杖拄地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天黑了,花棚却亮了,有火光在闪,不一会儿,浓烟滚滚。
没有留头发的小光头少女还躺在木椅上,昏昏沉沉,外面有人在叫她。
“骆三!”
“骆三!”
是唐叔在叫她。
“嗯……”
她答应了,可声音好小,想抬手,却只动得了手指。
唐光霁是冲进来,在花架旁找到了她,扶着她的肩想晃醒她:“骆三,骆三!”
她吃力睁开了眼:“唐叔……”
原本就粗哑的嗓音,吸了浓烟,更发不出声了。
唐光霁把自己捂在口鼻上的湿毛巾给她捂着:“不怕,唐叔这就带你出去。”
他把湿毛巾绑在她头上,在把她背到背上,火太大,火光亮得刺眼,看不太清路,他背着瘦弱的她,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他怕她意识不清,便一直同她说话:“等出去了,就让秀姨带你去乡下好不好?”
瘦小的少女趴在男人宽厚的背上,声音细细小小的:“乡下有狗尾巴草吗?”
“有,有很多很多呢。”他被烟呛得直咳嗽,还在笑,“原来我们徐纺喜欢狗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