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吃东西的功夫,旁敲侧击一些对自己可能有用的信息。
“我听说王羡公是举世闻名的大名士。”慕朝游故作忐忑问,“也不知好不好相处?”
阿笪一听她提及郎主,忙郑重地将手中的糕点放下,露出个自豪表情来,“郎主待人极为亲善,对咱们这些下人也从没红过一次脸,骂过一句,是最平易近人的人物。”
“更何况郎主这些时日并不在家中,娘子目下也不必太过忧心。”
慕朝游不置可否。亲眼见识了王道容的表里不一之后,对这些对士族的褒美之词,她只持怀疑态度。不管外表表现得再温文,也有可能只是另一个人面兽心的人物。
不过若她真的踩了狗屎运,遇到了个明事理的郎主。她不禁寻思着,从王道容他爹入手来摆脱王道容的可能性大不大。
人家毕竟是亲父子……还是别抱太大希望。她脑子里略过了一遍,便丢开了手,继续问道:“不在家中?我听闻郎君说他不日要归,可有个准信何时回来?”
阿笪摇摇头:“这倒没说。郎主这回去得不赶巧,朋友病重故去了,少不得又要帮衬吊唁。不过葬礼已经办完了,估摸着没多日就要动身了。”
慕朝游点点头,又问:“我听闻王羡公身边还有一妾?”
阿笪忍不住笑:“噢——娘子是说张娘子么?这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张娘子是郎主的姬妾,平日里总要避嫌,与郎君没什么走动的。”
慕朝游:“可我听说贵府女君去得早,妻子故去之后王羡公并未续娶,身边也仅有这一妾伺候。毕竟是王羡公身边老人,也不该失礼。”
她抬头,露出恳切之色:“还请小郎指点,张娘子性情如何,素日喜好忌讳,以免冲撞。”
阿笪攥着糕点。吃人嘴短。他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把自己知道的都事无巨细,一一说了。
慕朝游一样一样默默记在心里,原先还一团迷雾的王家此时也渐渐勾勒分明,她这时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的计较。
少年人正值长身体的时候,阿笪胃口大,没一会儿的功夫一盘点心就见了底。
慕朝游回厨房又端了一盘出来,务请阿笪不要推却,吃喝如在家中般随意。她自己则回屋继续捣鼓她稍后要带上的行礼包袱。
南国虽然以不治政务为风雅,王道容素日里也常请假早退,却并非真正做个甩手掌柜。不过是表面清闲蔑俗,背地用功罢了。近日官署事多,他这几日都要耗在门下。
王道容的意思是,待他散值回来,直接把人领到他跟前来就是。
但慕朝游以为初来乍到,还是要早作准备,尽早熟悉人事环境,便快快地收拾了包袱,早早地跟着阿笪到了。
同她一起进府的还有王家新买的几个随从侍婢。只不过慕朝游是boss直聘,不走寻常流程,被阿笪领着直接踏进了后院。
王家的主家与王道容那间私宅相比,又有一番不同。
昨夜夜色朦胧,她并未看清,今日才见其中美丽。不管那位大名士王羡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慕朝游倒是很认同他的审美。
整座府邸环境雅致,水木清华,饶复自然意趣。
玉带清溪,茂林修竹,怪石巃嵷,林薄阴翳,又有新荷出水,池内潜鱼在藻,鸥鹭低飞。
道旁石子小径,红药缤纷,芳兰飘香,云萝舞风。
阿笪按计划本打算直接带她去王道容所在的橘徕院,孰料走到半路,忽然变了脸色,捂着肚子忙叫不好。
“怎么了?”慕朝游心知肚明,脸上却作出惊讶的表情来。
阿笪嘶嘶地倒吸着凉气,苦着脸说:“怕是闹肚子了,嘶——娘子我得先去——”他回身指指。
慕朝游忙表示理解关切:“人有三急,你快去罢。我等你。”
阿笪腹痛如绞,哪里听得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捂着肚子一溜烟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