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膨出来一块,蒋逢玉听见一阵压抑的抽泣哽咽。
她庆幸他看不见她,不然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慰他。
没妈没爸这事儿不新鲜,蒋逢玉早经历过了,她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乡镇的丧席办得热热闹闹,像过喜事,天黑下去,人渐渐散了,就冷清下来。
储姮宇没在老家久留,丧礼按当地习俗办了三日,最后那天中午,遗体被装进棺木拉去镇中心的火葬场,当天晚上,他带着钥匙、鞋盒和骨灰回了鞎川。
他发呆的时间变得比以前多了,心思很重,鞋盒里的支票存根被他用一只不透气的密封袋装起来,转移到了枕头底下。
两周以后,蒋逢玉才弄明白他在想什么。
储姮宇又去了他倒卖狐尾鸢的那条地下街,混街老油子们口中的黑市。
蒋逢玉记住了路线和路标。她觉得没准自己也能用上。
储姮宇找到个开二手数码产品店的眼镜女,他管她叫四眼王,咬牙狠心给出一张卡,那里头是他大半积蓄,包括觅夫人的重启资金。
他请四眼王务必找出这银行账号的所属人,他想知道那人是谁。
一周后,四眼王联系储姮宇,两人在街角的热狗摊车旁碰头,四眼王把手里的面包肠啃干净,又递给他一只棕色食品袋,起身绕开。
储姮宇在垃圾桶旁把袋子扯开,撇开歪七倒八的热狗纸盒,从底部抽出一张沾着黄芥末酱的对折纸巾。
那上面写着一串号码。
是很老旧的号码格式,大概是联户式家庭座机,现在已经停用那种。
四眼王绕了一圈又走到他身边,吸着鼻子嘶嘶地说话:“只能找到这个。年份不小了。”
“不过我有个熟人懂点门路。”她不怀好意地眯眼笑,搓了搓手指,“要再往深了查,那估计还得再加点。”
储姮宇说他考虑好了再联系她。
四眼王也不气馁,她似乎笃定这笔生意能做下去。
她想的也没错。
储姮宇开始疯狂打工攒钱。
酒吧夜班来钱快,储姮宇干了几天,遇上口味杂的小老板强行揩油,他挣扎一下,被砸了一盘子酒水。
那小老板还欲上手,凭空出现个身高体壮的西装保镖女,三两下把他打得喷血求饶。
那是秦周悯的人。
储姮宇没碰秦周悯给他的那笔巨额酬金,可能是为了可怜的自尊心,他没想过秦周悯会安排人专在他身边守着。
蒋逢玉觉得正常人遇上这种近似跟踪的贴身保护是该害怕的,不过储姮宇显然和正常二字不沾边。
从大三下学年出了那档子事以后,他和秦周悯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奇怪,两个人知道彼此都有点意思,但谁也没彻底跨过那条线。
这不是纯扯淡么。蒋逢玉嗤之以鼻。
不近不远地罩着层雾看,比脱光了旋转跳跃更能勾人心痒。
储姮宇顶着满身酒气坐在酒吧后巷子里,大概是真忍不住了,抖着手给远在西部军营的秦周悯打了通电话。
电话是通的,但也没人说话,蒋逢玉都看得着急,很想让谁给她个痛快,痛快慢慢地来了,储姮宇哑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下次回鞎川的时候,能不能让你的人告诉我一声。”
秦周悯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单是问他:“你在哭什么。”
储姮宇那身阴暗死绿茶的劲这时候初见雏形,他盯着自己裂口的鞋和贴着创口贴的手指,艰难地把字吐出去,肩膀缩成一团,骨头的形状穿过单薄的衣服面料透出来,一览无遗。
“因为很……”他咬着牙说,“名尧很想见你。”
先不说顾名尧到底想不想见她,就算他想,那和储姮宇又有半毛钱关系呢。
问他哭什么,他说个你未婚夫很想见你。
不过秦周悯显然是很吃死绿茶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