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方氏继续道:“你今年已经十三岁,再过两年就要及笄,也是该给你说婆家的时候了。”
此言一出,林榆的脸色有些惨白,不是疼的而是吓得。
她十四岁认识秦昭,十五岁及笄后嫁给他,过了四年苦日子,在她以为熬出头后,秦昭却变得那样快,那样彻底。
以前话本里曾说高中状元后抛弃糟糠妻迎娶高门贵女,她也担忧过,只是秦昭并未直接弃她,将她接到了京城,她想着话本里的故事总是夸张些,秦昭并非薄情负义之人。
谁曾想……短短一年,秦昭就逼的她纵火自焚。
身子狠狠颤抖了一下,林榆想起那难以忍受的痛,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火辣辣的疼着。
那样的人生,她怕了,疼了,悔了。
重活一辈子,她再也不要嫁给秦昭,再也不要去京城那个吃人的地方,她要陪着娘亲爹爹,就算一辈子当个农妇,也无怨无悔。
见林榆身子颤抖,冷汗涔涔,方氏不由焦急垂泪,只以为女儿是疼痛难忍才会如此,她心中焦急,恨不得替女儿来遭这份罪。
“榆儿,你爹很快就回来了,他一定能请回来大夫!”方氏说着她自己都不信的话。
林榆艰难的侧头看了一眼窗外,此时天光正亮,爹爹正跪在医馆的门口求大夫来救她,一直到天黑了才回来。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爹爹那样傲骨铮铮的人,为了她受这样的屈辱,她身上的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
这一次,她再也不会让爹爹娘亲担忧她。
许是思绪繁重,许是疼痛太过难耐,林榆迷迷糊糊地又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榆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之中醒了过来,随即她又耐不住痛晕了过去,迷糊间她似是听到了母亲的哭泣声,爹爹的叹息声,还有一个听不分明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响着。
这一觉,似乎睡的很长,期间她多次被痛醒,可还没睁开眼又痛的昏了过去,这样如同炼狱般的折磨,让林榆冷汗涔涔,似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恍惚间,林榆想起从前的她哭喊不休,坏了嗓子将养了好久才能发出些声音来,母亲也跟着她快哭瞎了双眼,爹爹那叹息声就从未停止过,双鬓间已生了白发,家里所剩无多的钱财全部都用在了给她抓药上。
然而经历过诸多苦难再回到十三岁这年,林榆竟是一声痛哼都没有发出,昏迷之中依旧紧紧咬着牙关,哪怕口中全是血腥味亦没有丝毫的放松。
方氏见此,差点哭晕了过去,她宁愿自家女儿哭喊出来,也不愿看到她这副模样,这般隐忍哪里是她的女儿?
那个头发花白,续着山羊胡的老大夫却赞叹的点点头,道:“这丫头倒是个有毅力的,老夫给那些精壮汉子正骨时都没谁能如她这般坚强,你夫妻二人也不用太过担忧,她身上的伤看着很重,不过没有伤及脏腑,好好将养就能缓过来,切忌不能干重活。至于汤药,可不能停!”
说着,老大夫提笔“刷刷刷”写出一张方子递给林榆的爹爹林义正,道:“你们家的情况不好老夫也知道,不过这方子可不能停,最起码要吃上两个月。这银子嘛……你们准备三两就差不多了。”
三两?林义正面有难色,却还是接过了方子。
只是他林义正觉得这方子似有千斤重,家里现如今哪里还能有三两银子?
老大夫替林榆正好骨,治好伤,没做停留直接离开,他没有收诊金,只是留下了一张烧钱的药方。
方氏忍不住又是一阵哭,许久才声音沙哑地道:“家里目前所有的钱加起来还不足一两,这三两银子我们要去哪里凑?”
“必须得凑,总不能看着榆儿这么活活疼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