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吧。”
绘云千恩万谢,重新插上了令箭。直起身的时候看如约,眼神里透着恨。
如约没理会她,盘算着上巳节那天游西苑,皇帝应当也会出现。一门心思冲着杀人,极容易露马脚,碰见的机会多了,总有天时地利的时候。她只要能随金娘娘去西苑,一切便有指望,所以愈发要说洗清话,“玉露那件事就算过去了,皇上既解了娘娘禁足,往后也会接着来永寿宫的。隔上一段时候恢复了娘娘的位份,娘娘照旧还是后宫第一人。”
这话说得金娘娘高兴,又扭着身子去试行头。上巳节要穿新衣、以兰汤沐浴、上河畔祓禊,总之必须好好准备一番。她每年都是最出风头的人,今年也不能落了下乘。
如约和梳头宫女一起,伺候她穿上襦裙,梳好了发髻。金娘娘站在镜子前赏看,莲白的上襦配窃蓝的马面裙,领上压璎珞项圈,端庄里透出少女的灵动窈窕,仿佛又看见了五年前的自己。当下十分满意,只等上巳节一到,就要当着众人体面登场。
转过天来,到了正日子,一早各宫的步辇就在顺贞门上候着了。往年游西苑,去的最多的是趯台坡、蕉园,那里水面宽阔,适宜游船,上巳节几乎是在池子上过完的。但今年改变了章程,宴席设在了琼华岛上。顺贞门离琼华岛最近,又毗邻着景山,中途还能上寿皇殿祭拜,去瞧瞧因陵地没有修建妥当,至今不曾下葬的先帝爷。
太后原本是不想出门的,正是因着能去看先帝,才勉强答应游西苑。出了宫,直奔景山,进了寿皇殿痛痛快快哭一场,哭得眼睛像桃儿一样。皇帝和几位嫔妃劝解再三,才从蒲团上起来,人自然是恹恹地,由几个嬷嬷搀扶着,跌跌撞撞坐进了步辇里。
如约一直在旁看着,太后和皇帝确实不对付,先帝灵前的一通念白,恨不能细数皇帝的罪状。但碍于人多,面上总得过得去,光是粉饰太平,已经花了太后好大的力气。
一行人由锦衣卫护送着,浩浩荡荡进了西苑。后宫嫔妃基本没有出宫的机会,因此一路很热闹,步辇上的帘子掀起来,隔了几丈远,彼此也能愉快地交谈。
所有后宫的主儿们都有来有往,唯独金娘娘单着,由此可见她平时人缘确实不太好。但她并不在意,多早晚看见鸾鸟扎堆来着?只有上不得台面的破落户,才狼一群狗一伙呢!
出陟山门,经过一条长长的水上廊道,终于到了岛上。众人下辇后四处张望,这里的景致很好,因皇帝要游幸,早就有人仔细打点过了。
过节么,游玩是其次,要紧是应景儿,做过节该做的事。譬如拿柳条蘸水点头祈福,再譬如水边沐浴驱除邪祟,这些都是不能丢的老例儿。太后和皇帝端着架子,不过做做样子,嫔妃们却很虔诚,很当一回事。因为春水擦身不单驱邪,还有感孕得子的说法。
花红柳绿的美人们,一起聚集在池畔,场面很是壮观。
金娘娘卷起袖子捞水,不敢往脸上招呼,怕弄花了妆面,只管往脖子上拍打。
可左右的人都只是拿手划拉,看样子还有些畏缩。
金娘娘大惑不解的时候,有人忽然说了句败兴的话:“倒春寒那会儿,宁王不是淹死了吗。不知在哪里落的水,没准儿正是这里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