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色的薄衾,盖不住半露的肩头。可能因为缺了养尊处优的从容,人有些瘦弱,锁骨支撑起来,轻易就能引发人心底的怜悯。皇帝坐在那里静静看着,没有因意外挪动身子。
其实在他眼里,女人都是差不多的样子,躺在枕席间,无非是为侍奉君王。只不过这个身份有些不一样,看样子又是金氏的好主意,摆弄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借花献佛刻意过好他
但仅凭一个宫人,就能扭转乾坤吗?
皇帝无趣地牵了下唇角,他的嫔妃里有这样头脑简单的,着实令人苦恼。
垂眼扫了扫,不过这张脸确实算得无懈可击。他还记得第一次在螽斯门前见到她,灯笼微光的映照下,浮现一双乌浓的眼眸,错愕的一小段凝视,让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来再见,总在一些机缘巧合的瞬间。也可能男人天生对漂亮的姑娘更有耐心,入了眼,就渐渐留意起来。她睡得很沉,显然是中了药。也对,要是神识还清明,金氏应当没办法说服她,作出这么大的牺牲。
那天章回进来回禀永寿宫的动向,也提起金娘娘打算拿她来填窟窿留圣宠,结果被她狠狠拒绝了。当时他就觉得奇怪,富贵荣华当前,她居然不为所动。皇帝的身份在这小小宫人眼里,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实在可气可笑看来是长了一张有本钱的脸,因此心高气傲。他垂下手,玩味地拿指背抚了抚她的脸颊,触感很好,像上等的羊脂玉,有种过手留香的温腻。照着皇帝惯常的做法,上了供桌的女人无非拿来受用消遣,仅此而已。他解开领上金扣,俯下身子,脸颊靠在她耳畔。鼻尖触及她透软的耳垂,心上像被抓挠了一下,麻木的感官,渐次有了苏醒的迹象。手指下滑,捏住薄衾的一角掀起来....但掀到一半,忽然又顿住了,到底还是收回手,让被子落回了原处。仰在枕上的人也快回魂了,皱着眉,艰难地试图睁开眼,可惜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他听见她低低的吟哦,那是种奇妙的声音,要是自制力欠妥一些,恐怕一刻都等不得。所以不得不起身踱开,在墙角的圈椅里坐了下来,就这么远观着,等她药性过去,重返人间。如约的脑子,这会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眼皮勉强掀起一线,隐约看见细密的白,柔软澎湃,像雪浪一样。胳膊似有千斤重,抬不起来,也翻不了身。很困,困得要昏死过去,但她又觉得这困倦来得没道理。那就再歇一歇,歇一小会....可不敢纵性,生怕这一睡,直接睡进阎王殿里。所以得努力支撑起来,坐直了会好一些的。
但这撑身也撑得极狼狈,皇帝看她像断了线的皮影一样,身子抬起来,脑袋和脖子还没跟上。于是拉伸出一个曼妙的曲线,雪白的肩颈看得人心潮起伏。可她浑然不自知,也并未察觉屋里有第二个人,努力地扶正脑袋,东倒西歪几次要栽倒,几次又顽强地拉了回来缓了好一会儿,终于渐渐清醒过来,她长长舒了口气。然后摸摸锦被,又摸摸垫褥,再茫然转头四下打量....终于发现墙角坐着个人,姿态娴雅,眉眼却冷若冰霜,正满含探究地审视着她。她脑子钝重,耳朵里嗡嗡作响,心道别不是在做梦吧,抬手在脸颊上用力拍打了几下。
这一拍,神志好像被拉回来几分,再仔细看他,猛然一激灵,手忙脚乱起身,“万岁....万岁爷.....当真清醒了吗?好像没有。皇帝调开了视线,淡淡抬了抬指,“有碍观瞻。”
如约这才低头打量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件寝衣,缭绫的料子实在轻薄,底下几乎一览无余。她眼前一黑,险些冲口尖叫起来。但很快便弄明白了,这是金娘娘的手笔,宁愿牺牲千载难逢的侍寝机会,也要把她送上皇帝的床榻。总是下等的言人,在这些主子眼里卑如草芥,什么尊严脸面,通通不值一提。她心头凄楚,但还是强忍住屈辱,把羞愧和惊惶都咽进了肚子里。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