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沈子衿身残志坚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的确身上都在疼,但忍一忍不是没法出门。
殷南侯整晚都在琢磨皇帝的心思,根本没睡好, 忐忑地带着儿子来了御前。
承安帝打量了下沈小世子。
虽然裹着大氅,但也看得出瘦弱, 面色苍白带病相, 是个病秧子。
但确实长得非常好看,脸被一圈毛乎乎的领子裹着,跟个小仙童似的。
殷南侯爵位传到这一代, 空有清贵名头, 听着好听,但家底一般,殷南侯本人也没什么好本事, 在官场里出不了头。
这样看着尚可但实际上无法形成帮助的门第,配楚昭倒是不错。
承安帝正想着, 外面太监唱:“太后驾到!”
太后不仅来了,还把被承安帝勒令闭门思过的楚昭也给带来了。
沈子衿在暖阁里听承安帝和殷南侯车轱辘话,本就昏昏欲睡,抬头一见楚昭, 晃了晃脑袋, 眼中才终于有了光。
而楚昭也直奔他而去, 看到他恹恹的脸色瞬间蹙眉, 心疼得不行:“发病了?”
沈子衿低低嗯了一声。
看见楚昭,身上都没那么疼了。
“哀家听说平阳的孩子进宫, 想着许久未见, 便也来看看。”太后朝沈子衿示意, “好孩子, 过来哀家看看。”
沈子衿捏捏楚昭的手,而后朝太后行礼,乖乖巧巧:“子衿见过太后。”
“好孩子。”太后细细瞧过,“怎这般瘦弱,殷南侯怎么带孩子的?”
殷南侯一脑门儿的汗,正要笑着糊弄过去,却见沈子衿小手拽着大氅,出口的声音哽咽起来:“回太后,侯府、侯府……”
沈子衿嗫嚅半晌,他渐渐红了眼眶,其余人一愣,小世子演戏拿捏得非常到位,他没有大哭大闹,而是抽抽噎噎,在断断续续的嗓音里藏了说不尽的委屈,不仅能引人瞩目,还能让人从中察觉到鲜活的辛酸和苦楚。
太后面色也变了:“和哀家说,侯府怎么?”
殷南侯慌忙:“太后,臣——”
“侯府不是我的家了,呜呜呜!”
沈子衿酝酿半晌,在最合适的时候放了大招,生生打断殷南侯的话,低低啜泣起来,把乖巧懂事但受尽委屈的小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
更别提孩子看着就这么可怜,太招人心疼了。
沈子衿光打雷不下雨,嘴里呜咽脸上没泪,但因为身上正疼着,憋也把眼眶憋红了,因此并不出戏。
“父亲不疼我,屋子里好冷,侍从、侍从都不给我加炭火,我,我还听到父亲要把妾室抬为正房,以后要让庶兄做世子,呜,呜呜呜!”
简直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太后震怒:“殷南侯!哀家当初让你好好对平阳的孩子,你就是这么待他的?!”
殷南侯直接就给跪下了:“太后息怒,臣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前两天子衿因读书不好,我训斥他几句,这孩子竟然还在跟我怄气,来了御前也乱说话,子衿你,唉!”
殷南侯眼界不行,这等家宅上的事反应倒挺快,沈子衿的话语当然有夸张成分,殷南侯迅速倒打一耙,并且心惊:他想抬妾室的事是谁透给沈子衿的?
沈子衿闻言愣是挤出一点泪花,沾在乌黑的睫羽上,玉雪做的孩子满脸被冤枉的痛苦:“我没有,子衿这些日子都在生病,根本没有读书,太后,我没有亲人了,我不想回侯府了呜呜呜!”
卖惨我才是专业的!
小团子哭得一抽一抽,楚昭上前抱住他,朝殷南侯啐道:“侯爷污蔑的话就这么往世子身上泼,有这么给人当爹的吗,子衿现在还病着,他能撒谎吗!”
沈子衿是真的浑身都疼,被楚昭这么抱着,小太阳暖烘烘的温度透过来,沈子衿抽噎,抖着抖着,神思开始恍惚,忍不住张皇伸手,去抓楚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