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将近,旧历已是小年了。
按照习俗,今天须得吃糖瓜、火烧和饺子。
谢家早早便备好年节需要的食材,丫鬟婆子忙着洒扫安置,年味颇浓。
王氏喜上眉梢,养女竟是镇国公丢失的亲生女儿,这得是多大的机缘造化!更可喜的是,养女是有情义的,镇国公是知情达理的,好东西流水一样送到谢宅。
总不枉她早年带着女儿东奔西走,就算讨饭,也没舍下这个女儿。
这就叫祸为福先,否极泰来。
王氏顺手摸了下镇国公府送来的雕花屏风,竟摸到一手灰,“偷懒耍滑的东西,整日东擦西擦,擦的什么,这是金丝楠木的,名贵着呢!你若不仔细,明日便发卖了你!”
小丫鬟是新买来的,听了这话,跪在一旁掉眼泪。
贴身服侍的刘妈妈进来,步履匆忙,“大娘子,老太太来了。”
她看了眼跪在一旁的小丫头,“蠢货,还不滚下去!”
王氏眼珠儿转了转,“她来做什么?”
她这个婆婆,一年见不到几面儿,连日常的请安都省去了,若不是大事,她断然是不会出佛堂的。
谢氏一门三子,长子谢成,育有一子两女,从父亲手上接管两间铺子,生意不大,但吃喝不愁。
二子谢昀,三十岁进士及第,现在四方馆任职。
三子谢焘,幼时有‘神童’之称,手不释书,废寝忘食,十四岁便考中了秀才,谢老太爷花重金请了名师,指望儿子登上金榜,万万没想到,谢焘此生竟止步于秀才,每年乡试不落,次次各落孙山。人送绰号“谢仲永”。
谢老太爷早逝,临死也没看到谢焘挣个功名回来,倒是自小愚笨的二儿子谢昀,凭着一股韧劲入了文职,光宗耀祖。
久而久之,谢老太太的天平自然向二房倾斜,对二房多有照抚,最不待见的便是三房,谢焘年轻时,沾着秀才的光,娶了富商的女儿,奈何福薄,妻子几年便去了,生两个女儿,好容易得了儿子,体弱多病又克双亲,后来续了弦,却也是个不成器的,一个带把儿的都没有。
是以,几乎不愿见三房。
王氏并不在乎这些,谢老太太年逾八十,她待见怎么样?不待见又怎么样?还能少块肉不成。
“大房、二房都来了。”刘妈妈悄声说,“听说是二老爷想要升官,缺少银两打点。”
“他家缺银两,到我家做什么?”王氏嗓门顿时高了不少,“不过是个从六品的闲职,四十多岁了,还做什么升官发财的春秋大梦?”
王妈妈赶紧拿帕子掩口,“大娘子,小声些,人来了!”
说话间,一群人已进入垂花门,谢焘搀着谢老太太步入正堂,待坐定后,却不落座,立在母亲身侧。
“三郎,你自去坐,我还没老到坐不住的地步。”
谢焘应了声,回到下首坐了。
他无事不出书房,常年流连于故纸堆,人虽迂腐,却是极孝顺的。
丫鬟递上茶水,接过老太太的龙头拐杖,站在身后。
谢老太太喝了一口茶,说道:“镇国公府的茶,就是不一样,醇甜。”
王氏面上一红,笑道:“前日国公府派人送来,今日正准备给母亲送去,没想到母亲竟亲自来了。”又命刘妈妈包好茶叶,让老太太带回。
“我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吃什么茶有什么要紧。”谢老太太放下茶碗,“倒是你们,都还年轻,还能搏一搏前程。今日我来,不是为吃茶,是有一桩正事要你们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