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的昏光从窗格漏入,细细的雨丝滴落在窗纸上,发出悦耳有韵律的声音。谢洵枕着雨声睁开双眼,恰好看见惜棠走入内寝,惜棠见他醒了,很是惊喜,问道,“肚子饿不饿?”
谢洵实话实说,“饿了。”
“你午膳都未用,自然是饿了。”惜棠叹口气,她拉着谢洵起身,又给他穿衣,“现下都要入夜了。”
谢洵呆愣愣地站着,任由惜棠动作。他睡得很熟,脸上都被硌出了红印子。黑长的眼睫毛还低垂着,看上去没精打采的。惜棠问,“还是困吗?”
“不困。”谢洵晃了晃脑袋,“就是有点头痛。”
“你喝了一夜酒,当然会头疼了,”惜棠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走出内寝,“你先用晚膳,我去厨下给你做些石蜜水。”
谢洵依依不舍,“你不吃吗?”
“我早就吃过了,”惜棠拍开他的手,吩咐道,“我一会就回来了,你快快去用膳。”
谢洵只能点头应了。晚膳有八宝饭,清炖甲鱼,炮羔羊,肉羹汤和清煮芥菜。谢洵饿得狠了,一个人就吃了个精光。惜棠微笑看着他进食,见他额角吃出了细汗,还拿着巾帕给他细细擦拭。谢洵吃饱喝足,终于想起了什么,问惜棠,“今日阿母没有为难你吧?”
惜棠浅笑着摇头,谢洵却是不相信,“真的吗?你可莫要骗我。”
惜棠只能说出实情,“母亲还是老样子。”
谢洵有些不高兴,“同阿母说了许多次了,她还是一点都不变。”
提起婆母,惜棠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道,“你不放心的话,明日与我一同去请安吧。”
谢洵闷闷地点头,又道,“与我在一起,终究是委屈你了。”
“说什么胡话。”惜棠瞪着他,“日后不许再说了。”
在惜棠面前,谢洵总是落于下风的。此刻见惜棠严肃起来了,他连忙点头应是,终于见惜棠露出笑颜。在深而微寒的秋夜里,烛光总显得淡而薄脆。而惜棠一双美目波光粼粼,望之又不似人间之姿。谢洵心生向往,却又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
雨陆陆续续地停了。
惜棠有些高兴,“下了一整天的雨,可算是停了。”
谢洵现在很是精神,他听着惜棠言语,却是摇头微笑道,“长安秋季多雨,只怕明日还要下。”
惜棠失望极了,“难得来一次长安,我还想多出去逛逛呢。”
谢洵的幼年与少年时代,皆是在长安度过的。对他来说,长安的一切都是不新奇的。但听惜棠如此说了,他便道,“总有一两日是天气好的,介时我与你一同出去。”
惜棠浅笑着点头,她用银叉子叉了一片香瓜,香瓜浸在冰水里,吃起来冰凉凉,甜津津的,她喂了谢洵一片,谢洵正在绘丹青,吃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她仔细看了看,发现他是在描绘昨晚宴饮的场景,便问道,“怎么在画这个?”
谢洵眼睛还在盯着自己的画,“难得回一次长安,也不知下次是何时……”他微微摇摇头,“权当留做纪念吧。”
惜棠点点头,想到了什么,忽然不作声了。谢洵察觉了她异样的沉默,便侧过脸看她。他的眼睫毛很长,鼻梁很挺拔,但肌骨仍是丰润的,脸庞犹带着少年的稚气。他想了一想,认真地问道,“是在担忧入宫吗?”
惜棠不高兴地吃了片香瓜,“一点点。”
谢洵见状,就笑了。
“就一晚上而已,不用太过担心。”他补充说,“况且,我时刻在你身边。”
惜棠略略有些心安,但还是忍不住问,“只太后与陛下……”
谢洵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下,不得不承认,这对天下最尊贵的母子,都是顶顶不好相处的。“无论如何,我们恭敬以待就是了。”谢洵安慰般的说,“母后与陛下都是讲理的。”
惜棠尽管心有疑虑,却也没有再问了。“好。”她柔声说,“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