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府,这是父子俩第一次围炉煮茶,因此气氛十分僵硬。
“听说,你们俩,又打起来了?”荀贺双手摁着双膝,一双虎目,瞪着荀歆道。
“入了宦海,就得懂规矩,如此,才能走得更远。”荀歆夹着一根线香道,“大哥不懂规矩,我教教他而已。”
“我马上要回徐州了,你俩玩归玩,要是闹出人命来,谁也保不住你。”荀贺道。
“我知道。”荀歆道,“我是个怕事的人,不敢杀人。”
“你若能不留痕迹,荀家,便是你的。”荀贺笑道。
“大人,你是一点也不在乎,家破人亡吗?”荀歆左手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右手则弹掉香灰。
“你可知道,江志远为何能当上工部左侍郎?”荀贺问。
荀歆摇了摇头。
“因为南平王在军中,没有根基,所以圣人便下诏,让韩如晖举荐江志远。”荀贺道,“可在此之前,我已随闻太师押宝鄱阳王。”
“鄱阳王有什么好?”荀歆问道。
“八年前,圣人决意夺位,期间,鄱阳王展露出了,他不亚于武皇帝的神武。圣人便亲口对他说,皇兄怯弱,汝当勉之。”荀贺道。
鄱阳王是楚帝的第三个儿子。
“圣人这是想让三个皇子,三足鼎立,自己好稳坐江山啊。”荀歆看着渐渐燃尽的线香道。
“不,江夏王生母卑微,大家族都不支持他,所以,只有鄱阳王,才能与南平王相斗。”荀贺道。
“都有哪些人,支持鄱阳王?”荀歆又问。
“袁相、箫刺史,还有闻太师的旧部。”荀贺道,“你跟着他们走,亦不是坏事。”
“可荀子敬和江蓉,早已投入南平王门下,鄱阳王并不会信任我们。”荀歆道。
“所以,雄心壮志,都是有代价的。”荀贺道,“你得办成,连我都办不成的事,才能活下来,并得到自己想要的。”
“袁相是文臣,他为何要特立独行地支持鄱阳王?”荀歆问。
“因为圣人让鄱阳王,娶了他的侄女。”荀贺道。
荀歆看着线香尖的幽幽火焰,忽地一叹:“如此安排,只怕将来,朝列将为之一空。”
“时逢乱世,没有百年大计,只有能不能活过今天。”荀贺道。
“张怀先是谁的人?”荀歆问。
他已经看错了王复,所以绝不能,再错一次。
“他是圣人的旧部,无党。”荀贺道,“他追随圣人的日子,与我一样多。所以,不可能支持昌侯。”
荀歆点点头。
“你想拉拢他?”荀贺问。
“我想跟他的儿子,做生意。”荀歆如实道。
他现在已经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所以很多事,就不必瞒着荀贺了。相反,主动告诉荀贺,还能让自己,得到更多的助力。
“可以,家眷是最容易沦陷的。”荀贺拍掌道,“但你也要小心,不要中了别人的套,尤其是女子,色字头上,一把刀。”
“好。”荀歆点点头,“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对付吴年之了。”
“他与刘起,走得很近。”荀贺道,“非弄他不可?”
“许多人都说,他与昌侯,有关。”
荀贺没说话,起身离开,过了许久,才捧着一个匣子进来:“如有需要,便拿着他,去云衣阁,这是袁相的店。”
“多谢。”荀歆接过匣子,收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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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敬往脸上抹了很厚的脂粉,以遮掩被荀歆揍出来的淤青,但破相,却仍不能让他变得客气些:“打死你们几个,没吃饭啊,装快点!”
“大哥,你这是要搬家啊?”荀歆背着双手,围着大板车,边转边道。
“搬你……”荀子敬正欲骂娘,却看见了荀歆的笑容,登时僵住,“嘻嘻,三弟,大哥准备成亲了,今天准备去送彩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