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拉得颀长。
一明一暗,各在一方。
“回家。”
半晌,孟谨礼不紧不慢掀起了眼皮,修长的手指若有若无敲着沙发扶手。
“你想明白了?”
口吻半是陈述,半是嘲弄,
一瞬,两道目光在空中遥遥碰撞,眼神中的彼此,一举一动都无处遁形。
室内与室外两种相反的温度,在玻璃窗上抹开了浅淡的白雾。而白雾后,是承受不住厚雪的重量,而摇摇欲坠的枝干。
也许窗户没有关严,冷空气好似从间隙吹进了厅内。
“嗯。”叶明宜轻点头。
“那份合约,我重新看过,其中,第十四条写了,如果乙方违约,乙方需支付甲方合约存续期间,所得片酬百分之三百,片酬包括一切具有商业价值的活动。”
演员的台词功底深厚,她的吐音虽轻,字字却清晰,缓慢地敲击在虚无中,波澜起伏,有情更似无情。
室内空旷,如有回声。
她选择和他发消息,没有签那份合同,她的回答早不言而喻。
孟谨礼眸光深了几分,眉心微不可察地拧起,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
“这条也有小字,上面写着,若无法一次支付清可分期三年,需额外支付片酬所得的百分之五十。”
她的声线从容淡定,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她正孤注一掷应着必败的赌约。
“三年后无法还清楚,是要进法院的。”孟谨礼缓和了语气,头疼地看着执着又坚定的女人,“明宜,你没有胜算。”
以前他倒真没有发现她性子里还有这么反叛的一面。
如果早点……
“你既是为了事业考量便清楚,毁约是很愚蠢的做法。”
“续约难道就不愚蠢了吗?”
孟谨礼目光掠过呛声的人,轻哂。
比毁约更愚蠢的是她选择和资本去博弈,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窗外,雪似乎下得更大的。
“咔哒!”好像真的能听见,枝干被大雪压断的声音。
纷乱的雪漱漱落下。
侧过身,叶明宜听见男人的一声低问:“毁约的意义,你想清楚了吗?”
睫毛颤了颤,她握着拉杆的手又紧了几分:“趋利避害,是你教我的。”
蛇攻七寸。
孟谨礼眸光轻顿。
很好。
他慢慢摘下了眼镜,从口袋里拿出了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片,不再望向她的方向。
在滚轮拖动的刹那,他只是缓声提醒:“明宜,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前方近在咫尺的大门,叶明宜脚步未停,没有回头。
当风雪一并撞入怀中,身后铜门沉重地关上,看着飘雪,她久违地感觉到了一丝放松。
其实她一点也不爱吃巧克力。
喜欢吃甜的人,只是他而已。
黑色的伞面被撑开,弹开了雪子。
一墙之隔,一隅灯下。
男人不知是何时重新戴上了眼镜,负手站到了飘窗边,就着院子里昏暗的光线,望着那渐行渐远,快隐进夜色的身影。
价值连城的宝石胸针静静躺在地毯上,如若垃圾。
被注视的叶明宜,此刻已拉着行李箱,走出了玄色铁门。
她也没有十足把握自己一定能捱过风雪,三年后真的能还清这笔烂账,但只要有可能,她就一定要去试。
在这金丝笼中继续待下去,她怕自己彻底丧失自我,更怕又一次被人抛弃。
如果她是被他掌控的风筝,那不如由她,亲手扯断这根线。
飞高也好,栽地也罢,都随她。
——
“叶小姐这…我也想早点办好这事,但工作交接,人员变动,这些都要根据公司流程走。”乔经理为难又心虚地看着叶明宜,“我们现在,仍然是要等孟总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