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昂热校长有过一段渊源,现在看来那段时光对于犬山家主来说并不太美好啊,难道真的就那么害怕被年轻人打翻在桌子底下去,让这么多年来支持着犬山家主前行的信念变成笑话吗?”
空气中的硝烟味骤然浓重了起来,就连茶杯中的水波都绷紧成了一面镜子,只待涟漪斩碎波光的一刻。
在这一刻,老人与少年之间才真正的图穷匕见了。
从接到跨洋电话的一开始,犬山贺便知道这个男孩到达东京的目的,大洋彼岸的昂热要为自己的新藏品磨剑开光,于是找上了他这块被遗忘的阴沟里长满绿苔的石头。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的便是今天长桌尽头的男孩忍不住露出锋锐獠牙的时刻。
昂热老师,作为你曾经的学生,眼下这种再会是否太过轻贱了我藏在刀鞘中养了几十年岁月的火热,满怀超越你与你平等对话的信念,结果迎来的就是成为磨刀石的结局吗?
“刹那宛如爬向极致的山巅,七阶刹那充其量算作半山腰,就算是我从未淡去冲上山巅的欲望。”犬山贺举起茶杯仿佛杯中装着燃烧的烈酒,“因为在山上有个人还在等着我,等着我一跃而上向他的后背砍下那鲜血淋漓的一刀。”
神速山巅之人,希尔伯特·让·昂热。
林年他沉默了片刻,最后只是面露了一丝微笑。
“17岁欲求淡薄的你真的能翻越我这座七阶刹那的矮平山丘吗?”犬山贺也笑,目光如炬。
即使身体衰老了,他也有着世间最强刹那,七阶128倍的神速。
这个老态的男人半截身子躺进泥土里依旧可以划出那过隙白驹飞逝出的朦胧轨迹,如果有必要他还能斩出让无数剑士望尘莫及地惊鸿居合。
在他的眼中至今依旧还燃着一把未曾熄灭的欲望的火焰,煮得手中热茶水汽缭绕就算几十年都不曾冷却。他的信念未老,还要向着心心念念的那个背影,以更快、更快的速度奔袭而去,在这之前他不允许倒在任何人的面前,更何况是对方的学生!
“犬山家主,这个时代终究是年轻人的,超越顶峰的这个机会不如就让给我吧?”
直到那一缕茶烟升腾至房梁时,大厅中才又缓缓响起了林年的声音。
茶杯上烟雾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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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了,初次来日本时,我在你的眼中并未见到任何东西。”犬山贺声音逐渐平和了下来,“可今日如此距离下再看,才猝然发现里面已经填满了东西,看来这些天的经历已经让你淬火重炼了一遭,你遇到了什么事情能让你改变这么大?”
“这些事就不牢犬山家主操心了...爬山这种事情,老年人还是少做了,山巅上站着的也本该是我们这些年轻人。”林年看着近在咫尺的犬山贺说,“虽然犬山家主大概心中还有不甘,但接下来没爬完的山还是交给我们后来人继续爬吧。”
热茶依旧,只是尽头的蒲团少了静坐的年轻人。
长桌的尽头上,犬山贺右手轻轻按在黑羽织下的腰侧,在那里露出一段深红色的木柄,国宝级炼金刀具“鬼丸国纲”,只可惜今日它并未出鞘,拔出五寸时一只年轻的手已经按在了那苍老手背上,又一寸寸地将其推了回去。
犬山贺扬首凝视着踩在桌上扣住他手腕的林年,片刻后他高举的茶杯才缓缓放下了,递给了面前的男孩颔首道:“希尔伯特·让·昂热的新学生,好,很好。”
刀刃划过鞘口响起鸣音,直至刀檀撞击刀鞘发出清脆的响声。
直至此时,不远处的曼蒂才反应过来自己错过了什么。
她错失的一瞬而过的是新王摘下了旧王的皇冠,是时代更迭新老权杖的交替,也是林年从犬山贺手中接过的一杯热茶。
在老少得谈话之间,神速者的交锋已经悄然结束了。
刹那之间的战斗就该是这样,忽起波澜,又波澜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