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末, 灯火阑珊,两辆马车相继停在虞府大门前。
侍从们闻声过来,手忙脚乱地将虞辛夷搀扶进门。
虞辛夷这会儿已经清醒, 只是手脚尚且乏力, 攥住虞灵犀的手低声道:“岁岁, 你没猜错……”
虞灵犀便知她此去东宫, 定然摸清楚了情报, 不由反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阿姐放心, 不会有事的。”
说罢叮嘱侍从:“小声些, 莫要惊动夫人。”
宁子濯撩帘坐在车中, 目送虞辛夷被搀扶进房歇息。
虞灵犀注意到他颈侧和手腕上有两个青红的牙印, 想来大概是阿姐神志不清时发狠咬的。
察觉到虞灵犀的目光,宁子濯不太在意地笑笑, 扯下袖子盖住痕迹。
都道南阳小郡王是个被宠坏的骄矜小纨绔, 素日里招猫逗狗一刻不闲,关键时刻, 却难得有几分赤诚的少年义气。
虞灵犀将他的织金外袍仔细叠好,双手恭敬奉还道:“多谢郡王殿下!这份情,我与阿姐会永远铭记于心。”
“举手之劳, 二姑娘不必客气。”
南阳郡王大方地摆摆手,嗓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透跳跃, “何况本王也没做什么。方才刚到宫门,便听闻东宫遇刺, 两处楼阁走水, 正巧遇见闻讯而来的陛下, 这才能及时赶到。”
如果没有那场火, 他根本无法那么迅速地请来皇上,入宫求见、禀告,一套过程下来,少说得再耽搁半个时辰。
若真如此,他无法想象虞司使会在东宫遭遇什么。
虞司使那样烈如焰火的女子,不该受此折辱。
听宁子濯这样说,虞灵犀下意识望向身侧方向。
虞府的马车静静停在阶前,车旁空荡荡的,已经没了宁殷的身影。
虞辛夷站在净室中,往自己头上泼了几盆冷水,刺激得绵软燥热的身躯倏地一紧,总算缓过神来。
虞灵犀进门,便见阿姐甩了甩满头的凉水,砸了木盆道:“宁檀这个卑鄙小人,气煞我了!果然皇家这代没一个好东西!”
仁善的那几个,没活过成年就各种夭折暴毙了,活下来的都是个什么玩意儿?
虞灵犀道:“也不能这样说,兴许还有一两个好的呢?”
虞辛夷知道她说的是宁子濯,拿起屏风上搭着的布巾擦脸:“那也不过是矮子里面拔高子罢了。”
宽衣换上干爽的衣物,戎服上沾染的甜腻香味闻得她犯恶心。
虞灵犀绷了一整日的心弦终于能有片刻喘息,不由向前拥住了阿姐瘦而紧实的腰肢,心有余悸道:“阿姐,今晚真的吓到我了。”
虞辛夷披散湿发,转身拍了拍妹妹的后背,“岁岁不怕,阿姐军营里摸滚打爬长大,本事大着呢。宁檀那点下三滥的手段,不能拿我怎么样。”
虞灵犀点点头。
还有正事要商量,她只松气片刻,便收敛情绪道:“我们已经知道灾粮的事是太子授意陷害,打草惊蛇,太子必定会想法子联络偷粮的内奸,销毁证据。”
虞辛夷松开她,拧着眉头:“不错,这是个难题。”
虞灵犀却摇摇头:“不,这是我们反击的契机。”
“岁岁的意思是?”
“派人盯紧户部侍郎王令青,太子若有动作,必定秘密传信与他。三万石灾粮所占库房极大,不是那么快能销毁的,顺藤摸瓜,我们便能找出灾粮的真正藏处。”
“甚妙!”
虞辛夷不禁刮目相看,转怒为喜道,“岁岁,你都是跟谁学的?越发聪慧了。”
虞灵犀笑笑不语。
和宁殷比起来,这些虾兵蟹将的伎俩着实上不得台面。
“不多说了,我这就带人去盯。”
虞辛夷道,“管他是飞鸽传书还是快马加鞭的密信,统统都截下来。”
虞灵犀不放心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