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的井水,一家子便病倒了。待咸鱼察觉到这户人家几天没怎么出门,上门拜访时,孔乙己已是瘦了一大圈儿,浑然不似人形,问起来还颇为悔恨。
“人家也是这样过日子的,偏我就不行?不过喝了几瓢冷水,自己病了也就罢了,还将病气过给了三郎,真是……”
“没有病气这种事,”她掏出马齿苋递给他,“这东西解毒止痢,陈大哥将草药煮沸了喝下,就会好了,这些日子记得不管入口还是洗手,都要用煮沸过的水才行。”
看看孔乙己欲言又止的神情,她想想又加了一句,“一会儿我给你拿一捆干柴来,你先用着。”
“何必如此?”这位经常也追忆世家昔日风范的邻居一脸羞赧,蜡黄脸上还多了一丝血色,“难道陆郎君不用柴吗?”
“用,”她说,“但我缺柴时还能出城拾柴,你却不行啊。”
……孔乙己的脸又黄了,半晌之后才想起了找回自尊的办法。
“这几日人皆传闻,城中起了盗寇,你若独自出城,千万小心才是。”
“咦?”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为啥会有盗寇?”
“自是缺粮少米,附近又苦无补给之故。”
陈定似乎很想说点什么,最后又咽下去了,只是摇摇头,“世若沸釜,何人得安?”
宫中的小皇帝大概也很想说这句话,至少小黄门都作此想。
各路勤王兵马渐渐聚集了起来,据传有十几万人马,将要与董贼一决胜负。
这样的消息先传进西凉军的军营中,那些频繁调动的兵马便是明证;
而后传至宫廷中,宫中的内侍宫女们眼中便也有了光;
待得一名常侍悄悄说给小皇帝听之后,天子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大汉仍有忠臣在,袁本初、袁公路果然是忠义之士,祖上食汉禄,岂能不思报效国恩!
宫廷是不会缺少炭火的地方,当今天子为董卓所立,董卓更不会令他在衣食上受到半分委屈。
但在这空空荡荡的阴暗宫殿之内,只有这样隐秘的消息能带给天子一星半点的温暖——直到董卓剑履上殿,宣布了一个新的消息。
“袁氏兄弟逆乱,凶国害民,”他的声音如滚雷一般响起,连殿内的蜡烛都似被惊得跳动了一瞬,“陛下何如迁往长安?”
这位身材壮硕的武将已经不很年轻,花白的头发,眼角处的皱纹,手臂上的赘肉,都在暗示他已不再是桓灵时那个骁勇善战的百战之将了。
但在九岁天子的眼中,董卓仍然如悬在头顶的巨石,随时能令他如他的兄长一般,粉身碎骨。因而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祖庙皆在雒阳,怎能去长安?”
祖庙在哪里,董卓其实不怎么在乎,但他仍然十分平静且耐心地回答了天子的问题,“只有去长安,臣才能保护陛下。”
他才不需要这个贼人的保护!小皇帝在心里控制不住的尖叫起来,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喊出来,只是渐渐地红了眼圈。
这样的神情落进了董卓的眼中,他的神情一冷。
“陛下很喜欢雒阳?”
这个问题陛下答不出来,董卓也没想要他答出来,这个老人更像是在自问自答,问过之后,便发出了一声冷笑,连脸上的肌肉都跟着冷酷而凶残地抖动了一下。
“陛下放心,臣不会将它留给贼人。”
迁都长安的消息在雒阳城内也开始隐秘地流传。
皇帝和公卿们肯定不喜欢这样的消息,他们的家族、基业、人脉、以及影响力都在关东之地,长安旧都二百年来未曾修缮,又在陇中将领的掌握之内,若至长安,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活注解?
但平民百姓不在乎。
大家忍受了董卓半年,觉得已经忍得够久了,董卓想带朝廷走,尽管走,关东世家勤王的军队将至雒阳,到那时不管长安太不太平,至少雒阳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