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咸鱼有点摸不准。
但这样的天气不适合拉弓射箭,只要对诸般武艺略有涉猎的人便一清二楚。
因而她并没有消耗掉所有耐心,就只是那样随便地等了一等,戌时未过,山脚处便转出了一群提着火把的人。
雨有些大了,打在油布上,噼噼啪啪一片,声音密集又响亮。
这样的雨滴频频砸在火堆上,要不了二十步的时间,火堆便被砸熄了。
但这一片山坡上,有那样二三十支桐油裹了布制成的火把,便是再大的风雨,一时也该够用了。
她站起身来,遥遥地望向他们,那群人也停了脚步。
火光之中果然有个四十余岁的汉子,一脸的络腮胡子,生得十分高大,堪称威猛,一群人前呼后拥着他,竟然也能看出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度来,也不知道董太师年轻个十几岁时,是不是也是这幅模样?
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在咸鱼脑子里闪出来,她赶紧晃一晃,把它晃出去,这样的小动作其实同那群人没有半点关系,但却像是给他们发了一个什么信号。
范夔脸色一变,向后退了一步,神情却愈加狰狞起来。
不待他下令,两边四五个健仆拔出环首刀,便冲了过来!
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这样的天气下,即便是神射手也是无能为力的。
因而她身体微微前倾了一分,伸手向背后去,将那柄裹着黑布的武器拔了出来。
“黑刃”并非什么通体乌黑的异器,它仅仅是一柄看起来比正常佩剑更长些的重剑。
汉剑通常长三尺,“黑刃”则足足四尺有余,这令它比起普通长剑重了许多,常人难以单手挥舞。
但这柄剑在她的手中,却轻如无物。
这个名为“陆悬鱼”的少年从未听闻有什么出身。
东三道上那个属吏张缗往渡口去押了一趟差役,路上捡回的乞儿罢了。
羊屠家的那几个帮佣皆如此说,因而范夔也从未怀疑过。
这世上就是有那般天纵奇才,哪怕从未受过什么训练,自然也能开弓射箭,射得精准。
若他身形灵巧,擅长几路拳脚,虽听起来难得,但也算不上什么惊世骇俗之事。
范夔是个谨慎之人,甚至心中估量过,说不准那少年也会几手剑术!不能不重视!
但眼前这一幕完全不同!
他家那几个儿郎亦是摸爬滚打,经过阵仗的好手!寻常壮汉在他们手中也取不了巧!何况而今他们手持兵刃,使出了十足十的力气?!
少年拔出长剑之后,未曾与他们白刃相交,他确实身形灵巧,也确实会几手剑术,因而第一人冲过来时,那柄长剑好似对准了他的胸膛,就那样从胸前刺了进去!
长剑并未刺穿他的身体,一剑刺中后便拔了出来,待得第二人第三人扑到的时候,他略躲了一躲的功夫,仿佛顺手一般将那柄剑又自身后,扎进了第二人的后背!
待得他杀死第三名健仆时,剩下两人眼见着脚步便软了下去。
范夔的手也抖了起来。
范夔的生意越做越大,什么肮脏事都经过见过,手上也沾了许多血腥,他自认是知道“杀人”是怎么回事的,人这种东西,濒临死亡时,总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劲力,哪怕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也有奋力一搏的力量!何况是他那几名最得意的仆人?他们每一个都是威名在外,善于取人性命的凶恶之徒!
但在这少年面前,他们岂止没有往日的凶神恶煞,简直连个人都不像了!
这少年每一剑,无论前胸后背,都直直地捅进心脏里,这哪里像是在杀人?!
这分明是在杀猪!分明是,拿他的儿郎当做猪猡来屠杀!!!
若是这一战败退,莫说是将来在长安有什么作为,便是这几百里的长安路上,难道还有什么人会瞧得起他吗?!难道他还能保全他的家产,他的妻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