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时拉拢,董卓的态度也远比王允粗暴得多。
何况现在他与董卓的父子情谊已经变得冷淡异常,似草芥,而更似寇仇呢?
初平三年的春天其实并不美好,残雪刚刚消融,整个关中就下起了无穷无尽的春雨。从未有过这样阴冷刺骨的春雨,仿佛疫鬼展开的大网,悄无声息便夺走了一个又一个以为挨过那个严酷的冬天,便可以放心生活的愚人。这其中有衣不蔽体的百姓,也有身着绫罗的世家。
甚至连皇帝都病倒了,于是这场雨就成了动摇人心,甚至动摇朝廷根本的大事。
这让所有人都感到惊慌,尤其是董卓,他已经杀死了一个皇帝,如果这一个皇帝也死在他手中,那么关东联军将有更充分的理由拥立幽州牧刘虞为帝。
众所周知,雒阳已为敌所据,若是群雄再立新帝,他董卓岂不成了真正的国贼?
因此那些日子里,董卓的脾气极其暴躁,除却宫中,他几乎将全长安的医师都抓进了宫里,让他们为皇帝看病。至于连绵春雨导致的城内外瘟疫,太师哪里有心思管那许多?
也因此在听闻府中婢女与吕布私通时,他几乎想都不想,便下令杖死了事。在他看来,他实在是极其宽厚,应当能令吕布感恩戴德了,要知道丁建阳既死,吕布所领那几千并州军在他眼里便算不得什么,他留着吕布,一则为这支兵马,二则为吕布膂力过人,要他在身前护卫,当一条好狗罢了!
即使如此,董太师想,他仍然可以喂饱这条狗,他劫掠了京畿之地,带来无数财宝,而今三辅亦为他所据,他有大笔的宝物钱粮可以赏赐,不怕吕布不向他摇尾。
因此他并未收敛他的脾气,甚至因为婢女之事,更加发作了吕布几次,而令他满意的是,这个号为“飞将”的义子每一次都只有诺诺,久而久之,董卓就连安抚的事也置之脑后了。
他自然是有苦衷的,为了皇帝的病情,他食不甘味,寝不安席,哪里有什么心思去看顾一条狗的情绪呢?
“那么,将军究竟作何想呢?”
雨仍是下个不住,甚至连风也渐起了,因而帘子不得不放下,甚至还要用些物件将它压住,省得风雨冲进这间偏室,掀翻了这一室的清净。
但帘子还是太脆弱了,寒风仍能寻隙而进,吹起王允的衣袍,令他那宽大的细布袍袖在风中发出猎猎的响声。
但王允坐得十分安稳,尽管须发皆白,这位气度高华的老人肩膀与脊背纹丝不动,就那样身体微微前倾,伸出手去,拎起了煮好的茶汤,为吕布斟了一碗。
这种风姿再一次令他感到羡慕,吕布想,他能在风雨中行军打仗,却不能像这个老人一样,坐在偏室里,无视风雨侵袭的饮一碗茶。他尤其不能像这个老人一样,眉目肃然时令人自然而生敬畏之情,微微一笑时又有着推心置腹的亲和力。
但王允的确令吕布感到可亲,他甚至将自己的烦恼半吞半吐地讲了出来,他与婢女之间的那点事,以及更早之前,几为董卓所杀的那件事。
吕布认为自己对王允仍未完全卸下戒备之心,因而他将这些事讲出来也是一种试探,他想要看看王允的态度,究竟是站在董卓一方,还是站在自己一方,又或者是想要借他的手,去达到什么目的。
但王允只是轻飘飘地问了他那个问题。
“……我作何想?”
老人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将茶碗端起,似乎全然未曾听见一般,慢慢喝起了茶。
吕布察觉到自己的那点心思在这个位列三公的老人面前全然没什么用,王司徒似乎真的只不过是请他喝茶,也只不过是耐心听一听他的牢骚罢了。
反正这样一个春日里,为了避免瘟疫传播,几乎人人都在家里躲着,连常朝都罢了,不喝茶,还能做点什么呢?
“奈何为父子。”他憋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于是王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