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将郎君每日里所作的那些事一件件过脑子。
兵士操练一应都是极熟的,这没什么;
耕田种地的事他心中大概也有数,也没什么;
每日里的粮草有几个小吏报数,粮仓重地由二将军派来的人把守着;
军纪由三将军派过来的人帮忙,前几天甚至连两个游侠儿都被罚过,这几天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李二想了一圈,觉得替主君当这么几天的将军一点问题都没有,岂止是没问题,他的心跳简直又快了几分!
陆悬鱼从腰间解下了一把钥匙,丢给了他。
“这是银钱仓的钥匙,若是这几日里需要用钱,你用便是,只是记得登个账,待我回来查验。”
月光折射在钥匙上,泛出一点幽幽的光。
李二注视着这把钥匙,脑子里一片空白,将天地世间万物都暂时地忘却了,只记得他当初陪郎君去查验她那库房时所看到的满目金银宝货的光辉。
虽说夜里是个晴天,清晨却下起了雨。
而且这雨淅淅沥沥,连续下了三天。依附着博泉种地的农人们倒是很高兴,都说春天里多下点雨总归是件好事,但李二总有些心神不宁。
他那点兴奋已经随着陆悬鱼的离开而一同离开了,剩下的是无尽的恐惧和焦虑。
这座军营里,尽管兵士们见到他会胡乱称一声“郎君”,但他清楚,兵士们也清楚,他既没有权威,也没有力量,他的权力完全来自于陆悬鱼,他无法效仿,更无法窃取。
那些偷偷打开宝库,给小寡妇添置一份妆奁的心思都消弭无踪了,李二现在只希望营地里不要出现任何意外事故。
但还是有兵士跑了进来,“李郎君,有两头骡子已经两天不吃草料了!”
李二的头皮一下子炸了,作为一路流浪过来的人,他可太清楚骡马对于一支军队而言意味着什么,也更清楚这种牲口如果一头发了病,会演变成怎样的局面。
虽然从各个方面都和李二毫无相似之处,但曹操也正在写一道手令,将驴、骡、驽马这一类拉车的牲畜与骑兵们的战马分开安置,以及下令民夫每天清洁两次牲口棚。不仅如此,兵士们的厕所要同水源分开,抓到随地便溺的,军法处置。
这种琐碎事论理不该他管,但曹操很清楚如果不重视这些牲口,将会给行军带来多大的不便。
天气尚冷,他写完一道手令,交给侍从后,便用脚踢了踢身旁的火盆,一阵灰烬翻了上来,跟着木炭的颜色也瞬间明亮许多,将火盆中烤得焦黑的山药显现了出来。
因此曹昂进帐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内着直裾,外罩麻衣,正在吃山药的父亲。
而曹操抬起头来,也看到了自己一身孝服的长子,与自己不同,这个长身玉立的十七岁少年是很认真地在尽孝,因此在这个春寒未消的时节就显得特别单薄。
如果换作他人,曹操几乎就要疑心这人是不是特意跑来嘲讽他的,但换了这个儿子,这位兖州牧只会觉得曹昂温厚孝顺,怎么看怎么顺眼。
虽然顺眼,但他还是咳嗽了一声。
“去岁中原多有时疫,”曹操淡淡地说道,“你孝心可嘉,但也要注意自己身体。”
少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谢父亲关心。”
曹操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山药,“此来何事?”
于是那双年轻的眼睛里便浮现出一层哀伤。曹操见了他那神情,心中便有了三分眉目,示意侍从们都退出帐去。
果然曹昂一开口,便是为徐州百姓。
“父亲,今岁征讨陶谦,乃是为报大父之仇,与百姓何干?去岁征伐,青州兵于此大略,死者狼藉,今日若再行屠戮事,恐伤父亲厚德。”他恭恭敬敬地说道,“儿为此事,日夜悬心,不得不……”
曹操摆了摆手。
他帐下谋士甚多,但这种话是连荀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