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没饿到他们,因此每一个并州武将的铠甲都是铮亮的,战马都是肥壮的,总体看起来也是威风凛凛的。
但她现在不太确定该怎么形容冲进来的这群人。
铠甲虽然勉强擦拭得也很干净,但已残破了许多;
每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儿,眼窝也凹陷了一点;
因此看起来面色发青,胡子也乱蓬蓬的;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一群人狂风一样冲了进来,为首的魏续大声嚷了起来!
“你这屋子!你是要做学问吗!”他喊道,“吃的在哪里!”
“啊,啊这,”她木木地端起了那盘蜂蜜烤饼,递了过去,“这个?”
“悬鱼!”
从魏续身后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一块饼,那只手看起来黑瘦黑瘦的,因此她勉强向上再望过去,发现是一个黑瘦黑瘦的张辽时,差点没认出来。
张辽看起来很感动,甚至有点眼泪汪汪,但他低头看了一眼那饼,又抬头看了一眼她。
……他最后还是选择先啃一口饼。
她这屋子里从来没装过这么多人,案几都要不够用了,还是吕布提议,两个人面对面用一个案几就行。
……挺不见外的。
不知道会来贵客,家里也没买那么多肉,好在姐姐妹妹们都是勤俭持家的能手,屋后挂着一大串儿的风干鸡风干鱼猪腿腊肉干菜。
亲兵们赶紧去煮饭烙饼,同心带着几个妇人姑娘忙着做菜,能煮的煮了,能炖的炖了,也顾不上什么精致菜色,屋子里案几拍得震天响,屋外的人听着耳朵都要聋了,也不知道陆郎君是怎么忍下的。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忍下的。
“刘使君不是给你们送粮草去了吗?”她说,“干嘛来吃我的!”
魏续指着高顺大声嚷嚷,“高伯逊不让吃!”
高顺低头咳嗽了一声。
“休如此作态,”张辽说,“刘使君送来的粮食,功曹们清点发放亦须时日,因而先发士兵,再发诸将。”
“那你们肯定也吃得上啊!”她说,“发完士兵的再吃嘛。”
“在你这里先吃一顿,”魏续很不见外地说道,“回去那顿也吃得下。”
……吕布听着这样不争气的话,一点也没有什么别的神色,而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坐在那里。
……她假装没看见这几个人嘴角的芝麻粒,“我记得还有几个人?”
……吕布的嘴巴突然动了一下!
几个狗子互相看一眼。
但是谁也没吭声。
她差点要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了。
最后还是高顺,又咳嗽了一声。
“可能是在厨下帮忙呢。”他说,“刚刚进来过的。”
……吕布的喉咙忽然动了一下。
……然后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段她家的肉干,塞嘴里咬了一口。
在回忆里被不断美化的金灿灿的并州诸将的形象破灭了。
尤其是在猪肉脍、鱼汤、肉酱、麦饼、粟米饭、干菜等等被端上来之后,她呆滞地望着这一片汹涌干饭的画面,只觉得自己像个动物园饲养员,拎着饭桶站在一群饿了一星期的狗子中间。
其中最受欢迎的是肉酱,拿勺子舀一勺油汪汪的肉酱,放在饭上,然后用鱼汤一浇,唏哩呼噜几秒钟风卷残云下了肚,就可以举着碗冲着亲兵大喊大叫,让他要么添饭的速度快一点麻利一点,要么干脆把饭桶送过来。
狗子们都吃得差不多了,又嚷嚷起来。
“既是故人,当奉酒食!怎么只有饭!没有酒!”
……她搓了搓脸。
现在大家可以喝一口酒,吃一口肉,跟她聊一聊这么长时间以来发生的事了。
当然,所谓“发生的事”主要就是骂这些诸侯。
袁绍很狗,曹操也很狗,这天下的诸侯不过是因为他吕布是边地武人,就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