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总希望死的是对方,不是我,自然就不会害怕了。”
这个回答似乎对刘氏来说有些惊世骇俗,她愣愣地想了一会儿,才继续发问。
“这样岂不辛苦?”
“天下有什么人可以过得不辛苦吗?”
“将军无父兄耶?”她还是不理解地又问了一句,“若是能够寻得一位……”
“一位称心如意的郎君?就不用这样辛苦了?”
这个反问似乎又问住了刘氏。
她似乎一直以来就是用这种逻辑思考问题的,当然这也不是她的问题,没有人会发出这样的反问啊。
因此陆悬鱼随意反问了一句,她就愣住了。
寻一位称心如意的郎君,生活在他的庇护之下,然后就元序斯立,家昌邦荣了吗?
“如果寻到一位好郎君就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陆悬鱼问,“那你为什么要投水呢?”
那双蝶翼一般的睫毛慢慢的沉了下去,慢慢扇了一扇。
“虽不能在一起,我心中有他。”她说,“纵使兄长逼迫,我却不能另嫁他人。”
“你看,”陆悬鱼说道,“天下没有人能逼我嫁人。”
那双睫毛忽然猛烈地震动了一下。
“要是我想嫁谁的话……”她想了一下,没想出来个谁,但仍然十分自信,“他要是不想娶我,那也该他投水,反正轮不到我投。”
刘氏那双在夜色中显出了一点幽蓝光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在看另一个世界的新鲜光景一般看着她。
“若是,”她艰难地问道,“若是将军心悦于他,他也有心于将军,但那位郎君的母亲不许呢?”
……绕了这么大一圈,陆悬鱼总算明白这妹子的血腥爱情故事是怎么个来龙去脉了。
她当初只是个雒阳城中的杀猪人,无父无母,出身再卑贱不过,但督琅琊东海两郡时,徐州的士族纷纷将他们的幼子送来军中,想要博她的欢欣。
现下她督青州军事,不知哪个老妇会这般从中作梗呢?
刘氏见她沉默了一下,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便又问道。
“将军纵督天下兵马,那位郎君的母亲若是不许,那仍是不许的,将军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若是这样愚孝之人,”她说,“我为什么还要心悦于他?”
别的地方不好说,青州刺史孔融是个出了名的大孝子,跟祢衡辩论时语出惊人,“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发耳!子之于母,亦复奚为?譬如寄物瓶中,出则离矣!”,把伏唯圣朝以孝治天下这套玩意儿砸了个稀巴烂。
……就这个理论,实在是应该去官府举发,治他一个不孝的罪名。
……但在青州地界,估计没有哪个官员能治得了孔北海。
……朝廷应该也不行。
……除非袁谭再努努力。
黯淡的天幕尽头又现出了一抹深沉的殷红,她站起身准备离开时,忽然看到刘氏也站了起来。
“……你眼睛不好,我忘记了,我该先给你送回去,实在对不住。”她有点窘迫地说道。
但刘氏起身之后,突然又一次拜了下来。
马蹄踏着晨光,陆悬鱼一路跑回城外的军营时,发现刘勋的仆役竟然比她还快了一步,已经到了。
“卯时一到,小人就出城了,”太守家的仆役十分恭敬地俯倒在营帐前,“主君说,器物粗陋,不足以入将军之眼,只充作犒赏将士之用罢了……将军切勿听信小人之言,辜负君子之心啊。”
“君子?小人?什么器物?”她一边嘟囔,一边掀开了帘子。
好一屋子的金银珠宝!闪瞎了她的狗眼!
金瓶子,银杯子,缀满珍珠的鞋子,绣满金银线的蜀锦,还有什么水晶玛瑙白玉盘,羊脂玳瑁金步摇,中间坐着一个头发乌黑,眼睛水润的美少年,一见她掀开帐帘,立刻急切地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