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柔柔地说道,“这是梅花蜜,只交州叶榆有,千金一罐呢。”
“三娘自诩清贵出身,寻常不谈钱帛,怎么见了这位娘子,忽然又提起钱来了?”那青色罗裙的美人笑嘻嘻地说道,“莫不是揣度娘子寒门出身,没吃过交州的梅花蜜?”
刘兰芝捧着那杯蜜水,忽然意识到她可能将要陷入什么样的奇怪困境中,但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劝时,这些美人已经开始了更加激烈的唇枪舌剑。
“我这人没有那等唇舌功夫,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罢了,不似那等聪明人,一句话也要听出几种意思,娘子,你若是替将军留心时,必然知道什么人当留,什么人不当留的。”
“三娘,你没有唇舌功夫,又是谁在天子——”
“慎言!袁术僭位,天下不容!他是谁家的天子!”
“好哇……何瑾,你也,你也……”那青衣美人气得胸膛激烈起伏,“你昨日还俯在袁术脚下哭哭啼啼,求他将金华殿赐给你,今日就变着法儿的要进人家小将军的营帐了,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么!”
此言一出,附近立刻响起一片低低的笑声。身高年龄各不相同,容貌却都极尽妍丽的美人们以袖掩口,一面窃窃私语,一面目光中带着嘲讽地看着那红衣少女。
只有刘兰芝如坐针毡,见少女的手收了回去,很有些同情,又想要伸出手去拉她。
但那少女迅速地躲了她的手,自席子上爬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环视了她们一圈。
“我奴颜婢睐是不假,”她说,“但我可没有杀死冯氏女。”
殿外似有风来,吹得烛火摇曳。
那一片叽叽喳喳的讽笑声忽然止了,于是整座偏殿都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之中。
有人吸了一口冷气。
有人从喉咙里发出了短促的怪声。
还有人终于开了口,那声音像是指甲在琉璃表面上狠狠地划过一道,既尖锐,又凄厉。
“你不过是那时还未入宫罢了!若你入了宫,你必也有份!”
“我不会杀她!我没道理杀她!”
“这事,这事也不是我出的主意!”
“她一人便占了将军所有的宠爱,怎么不该死!”
墙上的黑影在疯狂地晃动,有人在哭泣,有人在怒骂,还有人尖利地笑起来。
那漆黑的眼睛,雪白的脸蛋,鲜红的唇,在狂风呼啸的夜里全然变了另外一幅狰狞模样。
值守在殿外的士兵似乎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因此敲了敲殿门。
“娘子,可有什么异样,需要小人们帮忙吗?”
那些疯狂的美人又停止了相互攻讦,一双双眼睛慢慢转过来,盯在了刘兰芝的身上。
她从席子上站起来,左右看了看,感觉这个世界陌生极了,也寒冷极了。
在她那清素而苦闷的岁月里,她曾经仔细想过,她究竟为什么会这样不幸。
她原本以为自己出身寒微,因而不讨婆母喜欢,才会被休弃回娘家,那般狼狈。
但这些阀阅世家,两千石出身的女郎,她们如何也这样狼狈,甚至面目可憎起来?
她们丢弃了高门贵女的尊严,丢弃了为人的心性根本,她们所争夺的,不过是夫君的宠爱而已。
这华美的宫殿,这珍奇的珠玉宝石,还有这些在烛光下璀璨生辉的蜀锦衣裙,这些就是她们争来的东西。
这也是她们被困在这方寸之间,不得不学会的,唯一的生存技巧。
可将军的剑一拔,她们的天立刻就变了。
那并不是能够令人屹立于这世上的,坚不可摧的东西。
太阳慢慢自山后升了起来,淮水上倾洒了一片金光。
如果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坚不可摧的,曹仁会说那应该是他的营寨。
关于他这个观点,关羽和张辽刚开始是不太认同的。
清晨时分,有巡营的偏将发现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