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拔一批精明强壮些的男女作临时官员来管理他们,并且三番五次地教他们在战争来临时当如何跟着自己乡里的里吏走,如何在走失后点起火堆,让汉军能够找到他们,都花了不少的功夫。
尤其队伍里还有人会东张西望,时不时突然跑下土路,蹲在田边不知道做什么,刚开始一个两个的,她以为是去解手,后来才看明白。
“他们是在寻人,”高顺说道,“有的亲眷被掳走时,掉队了。”
初时在这数千人的队伍里寻人,而后在田野上四处张望着寻人,有些还会从身上撕一块粗布下来,绑在路边的树上。
“这是我自己纺的线,织的布,我自己打结的手艺,我丈夫见了,必能认出来的!”
但随着一路东归,见到的尸体越来越多,怀有这样幻想的人也越来越少。
他们会去翻那一具具尸体,想要在其中寻找一个答案,其中有些已经被野兽啃食,有些已经因为流水和暑天而面目全非,但亲人总不会放过各种蛛丝马迹。
陆悬鱼走在最前面,离这支队伍拉开了一点距离。
她的理由是方便观察周围动向,尽量选高地四下望一望,也容易估算路程。
“咱们离远点也好,”身旁的亲兵这样说道,“后面动不动哭声震天的,都没法待。”
当她转过头去,望向队伍里趴在地上,滚得满身满脸都是泥土,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恸哭的妇人,还有正在拖拽她起身的乡邻时,远处忽然起了烟尘。
那烟尘里的身影一字排开,骑在马上,嚣张透了,霸气极了。都不必离近了听,就能想象到他们从胸腔里发出怒吼与咆哮的复仇之声。
“看啊,看啊,”陆悬鱼看了一眼被乡邻拖着逃走的妇人,又看了一眼她刚刚死抱着不放的那具尸体,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远处的大队鲜卑人身上,“看他们那义愤填膺的模样,好像这原本是他们的家园!死的原本是他们的亲人!”
当前方的旗语传来,高顺并未立刻从马上跳下,集结备战。
他看了一眼百姓逃进田野林中的身影,又看了看辎车上的几十只箱笼。
“将箱笼倒置打开,辎车不停!”
这个古怪的命令被下达后,民夫立刻将那几十只箱笼倒了过来,而后车夫继续向前,土路颠簸时,一件件丝质的、锦缎的、绣花的、缀金银线的罗裙与布匹丝帛,就这么随着车马散落一地,奔着那座命中注定的土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