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北庭面如金纸,若是没有大夫医治,怕是很难挺过当晚的模样,他终究没能狠下心一走了之。
毕竟,章北庭同样无辜。
“有婚书在,他们就不怕我去告官吗?”章北庭问。
“他们说婚书上写的是宋家二姑娘宋宴婉,所以不必担心,”宋晏卿道,“因为要是认真计较,宋家其实没有二姑娘,宋宴婉比我大一个月,她才是姐姐,婚书上也并非宋宴婉真实的生辰。”
章北庭听完,心里只剩下一句没能说出口的国骂。
作为有婚约的对象,章家一直以来都以为,宋宴婉的母亲是在宋晏卿的母亲难产去世后,被其表兄宋茂祖娶回去填房的。
章北庭不由得想起,原身跟宋家二姑娘的婚约,其实也是由宋茂祖一力促成。
起因是原身的父亲去乡下采买时,遇上了麻烦,宋茂祖碰巧经过,出力帮忙解决了。
原身父亲想要报答,宋茂祖便提出结亲。
两家孩子年龄相当,宋茂祖又于他有恩,原身父亲没多想便答应了。
现在细思起来,定下婚约那一年,正是章家几间茶楼食肆生意最好的时候。
原身沉迷读书,不管俗事,又是家中独子,谁嫁与他,进门后必定是要接管家中生意的。
只是宋家没料到,章家父母会为了儿子的喜好,卖了经营多年的茶楼食肆,迁居他乡。
后来又发生了那一连串意外。
宋家计划落空,不舍得捧在手心的女儿,于是换了不受宠的哥儿替嫁。
章北庭看了眼静静坐着的宋晏卿,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们二人还真是惨得不相上下。
“你……”章北庭一开口,肚子也跟着咕噜噜叫了起来,在安静的屋里很是明显,于是他道:“我们边吃边说吧。”
他把碗里的面搅散,又起身把宋晏卿手边的碗也端到桌子中间,接着从自己碗里往宋晏卿的碗里夹面。
他的手很稳,很快两只碗里的面条就相差无几,最后他又夹了个荷包蛋过去,才把碗推回宋晏卿面前,“以后吃的东西,我们都一样。”
“为什么?”宋晏卿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面跟鸡蛋,愣了许久才呐呐问道。
从他记事起,家里有什么吃的用的,都要先满足宋宴婉,后来父亲跟继母生了弟弟,就更轮不到他了。
一个水煮的荷包蛋,对于云阳城大部分人家来说,都是寻常之物,何况宋家并不穷,但继母管家,他一年确实吃不到几回。
章北庭认真道:“要不是你帮我请了大夫,我不知道还能不能醒得来,而且我们两个人,一个被逼,一个被骗,都是受害者。”
顿了顿,他问,“你若是没有心仪之人,我们不如先这样过?”
宋晏卿闻言先是一愣,接着瞪大了眼。
他的眼睛比寻常桃花眼要大一些,这么一瞪就圆溜溜的,莫名的可爱。
“你觉得呢?”章北庭追问,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宋晏卿低着头,“没有,我没有心仪之人。”
这算是委婉地答应了,章北庭松口气的笑了下,低头吃面。
宋晏卿其实不太明白“先这样过”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碗里多出来的面跟鸡蛋让他觉得,章北庭的就这样过,已经好得让他不敢相信。
代替宋宴婉上花轿前,他想过很多种后果,被退回宋家,被打,被骂。
新婚当晚,章北庭气急攻心昏迷过去,更是让他对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害怕到了极点。
就算后来他用自己唯一值钱的银簪当诊费,请来大夫给章北庭看诊,他也没觉得章北庭会因此原谅他。
宋晏卿怎么也没想到,章北庭醒来问清楚缘由后,既没赶他走,也没凶他骂他,还说以后两人吃的东西要一样。
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待遇。
宋晏卿低头,一滴泪落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