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他调整了好几次音调和语气,让自己听上去不至于显得特别慌乱无措——说到底,一个在过去数十年中坚守正确的人,决心为了战胜对手打破这份底线时,是需要做出许多心理准备的。
他得思考后果、出路和未来,并反复询问自己:真的值得吗?
更重要的是,哈维正站在那个选择的节点上。
他给赫尔克里打来电话,一方面是为了说服赫尔克里站在他那边,倾听和支持他‘为维护正义行使非常手段’的说辞,减缓良心上的折磨,顺便为即将到来的审判做脱罪准备;
另一方面,他的确将赫尔克里视作‘同路人’,也即一个意见值得参考的朋友,否则他干嘛不去争取别人的立场?
难点在于,赫尔克里以正常方式给出任何回答,都有可能打破哈维心中的平衡,将他推往错误方向。一个思想走偏的人是听不进劝阻言论的,蝙蝠侠与戈登的失败就是证明。
但突如其来的变故,毫无征兆冒出来的‘小丑’,打破了非黑即白的界限,也一下将被光影分割成好坏两半的检察官拽回现实。
——就算你自诩正义无人理解,哪怕你相信以恶的手段制止恶徒会比成为政府官员更高效,现在都发生了一件你无法挽回的事。
哈维·丹特,你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强大,也并非永远正确。
不出赫尔克里所料,哈维有做过他的朋友会成为未来敌人的心理准备,却完全没想到他们中的一个会走向死亡。
他那还没有完全固定在冷酷无情上面的神经,突兀地被这个消息震慑到不知如何是好,他尚未死去的人类的那一面忽然回来了,以至于声线有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赫尔克里在哪?你对他做了什么?要让我发现你是个骗子,我会一枪崩了你的脑袋!”
“他死了,甜心。我打算把他的尸体挂在塔楼上,如果太沉,我就先卸掉一只手臂,要是还是挂不住,我就再打断一条腿。”
显得有些滑稽的机械音不带起伏地说,
“现在的你怎么这么优柔寡断?我认识的哈维·丹特要更残酷,更有趣,哈哈哈哈!他会一边想要杀了我,一边和我商量怎么更高效地使用曾经的朋友的尸体,当然他杀不死我,不然我就不会在这和你聊天了,哈!你们一样无能,可是他更有意思!”
赫尔克里一心二用,终于站到了钟塔的最顶层。蝙蝠套索仍然挂在那,隔着很远就能听到它拖长声音喊:“我是蝙蝠——侠——”
每次断句还都不一样的。
他扯过尸体,对着表盘比划一下,感觉‘将尸体挂出去’这项工作实在很难完成,或许修枝剪叶不只是玩笑、而且很有必要。
手杖搬运尸体时扔在楼下了,赫尔克里从杂物堆里找到根铁管,对准尸体的右臂快准狠地敲了下去,就好像他们两个之间没有任何关联。
‘砰’!鲜血溅在赫尔克里的裤脚上,他心中竟产生一丝快意——平时没有感觉的零部件长了还不如不长。
希比达蹲在窗台上,发出怎么听怎么是受到惊吓的惨烈的猫叫。
电话对面,哈维听着由于看不到画面而显得愈发惊悚的声音,借由一张高清彩色自拍照片进行脑补,几乎快要和希比达一起炸毛。
他的双重人格倾向已有征兆,此刻善良的那面痛苦得想要哀嚎流泪,残暴的那一面则兴奋又激动地大声叫嚣着要去找小丑复仇。
爱尔兰黑手党、威尔金森、记者、同僚……一切都不再像几分钟前那么重要了。他从藏身地的台阶上跳了下来,像个疯子似的大步向外跑去,来到停车场打开车门时,又想起了什么,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硬币。
他克制不住自己。
硬币打转飞向空中,而后端端正正地落在他手上。
正面。
哈维没有思考,凝视着硬币上的头像,挂断和‘小丑’的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