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7章 37  相吾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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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明明是出征这样严肃的场面,他还抬头笑应了声:“乖女,等爹爹凯旋。”

江寄月把那扇窗关上了。

*

荀引鹤从文渊阁出来,在登上马车时被荀老太爷派来的小厮拦下了,他垂了下眼睑,吩咐御者:“回府。”

语气淡得和白水似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荀老太爷在祠堂等着荀引鹤,他已年逾六十,束着冠的头发逐渐花白起来,老年的斑纹与褶子开始爬上他的面庞,让他不复年轻,可是当他听见动静,微微把眼眸抬起时,那瞬间流露出来的精光让很多年轻人都自愧不如。

他跪在蒲团上,重新闭目:“你多久没来了?先上三柱香,拜一拜列祖列宗罢。”

荀引鹤的脚步沉稳,腰间环佩叮当声韵律有致,可见行之有度,荀老太爷听得很满意,一直以来,荀引鹤都是他最满意的孩子,但很快可能就不是了。

荀引鹤上完香后,退了回去,落荀老太爷一排,在蒲团上跪了下来。

荀老太爷缓缓地开口:“这几天去了哪里?也不宿在院子里,也不在文渊阁。”

祠堂内闭着门,没有风,长明灯火热烈地烧着,在空中烧出焦烂的味道,乌木的牌位林立其中,像是被星星拱在中央,永远的灿烂,永远的高高在上。

荀引鹤跪在蒲团上,供奉着它们,像是在供奉层层叠叠的山,他想,如果它们有意识,此时是否也会张开百张嘴,齐齐地质问他。

他就该是一只听话的,没有思想的虱子,把荀府作为吉宅,烂死在里面,死后成为乌木牌位,为这座大山磊出新的高度与重量后,再去压着下一代。

荀引鹤道:“我在我该去的地方。”

火光把他白玉一样的面容照亮,烛火落入他浓黑的眼眸中,像是星子在漆黑的古井中剧烈地燃烧着。

这是个很意外的回答,荀老太爷言辞严厉起来:“除了荀家外,还有什么地方是你该去的?”

但他再严厉,也遮盖不住力不从心的心虚感。

荀引鹤是他最满意,也是最听话的孩子,其他的人不是天赋不够,就是吃不了苦,只有荀引鹤,从二岁手掌绑着毛笔学写字开始,每一步都清晰地走在了他的规划之中。

荀引鹤也从没有反抗过他,当别的孩子为窗外春色美景诱惑,一只风筝都能让他们蠢蠢欲动时,只有荀引鹤才能岿然不动地继续练字。

那时起,荀老太爷别着意把他当下一任家主培养,而荀引鹤也没有让他失望。

荀老太爷以为,他会一直这样心无旁骛,沿着早早为他设立好的道路走下去,光耀门楣,丕振家声。

所以荀老太爷才会早早把权力放给了荀引鹤,准备颐养天年。

结果,这个他最中意的儿子给了他最意想不到的打击。

其实早该想到的,在荀引鹤第一次回绝掉与世家贵女的婚事开始,荀老太爷就已经察觉出了端倪,可是此时的荀引鹤贵为人臣,他脱出了荀家这窄小的天地,已经再也没法在池中将他杀死。

就像现在,荀老太爷只能迟钝地感知着年迈,声色俱厉地质问荀引鹤,长明灯的火苗跳跃着,像是与他一起在发怒,他的背后明明站着列祖列宗,可他对上荀引鹤那张平静的脸时,仍旧感受到了自己的单薄无力。

荀引鹤道:“我是荀家的家主,去的地方自然也是荀家。”

这有力的反驳让荀老太爷良久哑口无言。

“好好好,”荀老太爷连说几声好,但谁都知道,他说的是不好,“你是荀家家主,你爬到我头上去了,所以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荀引鹤道:“幼时你曾告诉过我,荀家只需要一个意志,便是家主的意志,否则双悬日月照乾坤,必然要招来后羿射日,那并不好。”

荀老太爷道:“你是荀家家主,可我是你的父亲,你忤逆我,是要担不孝的罪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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