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都景却做不到,甚至连甄别人才,选推心腹的事都得假手林欢去做,以致好好个变法最后被世家摆弄成人间惨剧。我纵观历史,还没有见过这般无能的变法者。他根本没有做好变法的准备,却妄图变法,最后把百姓推上了死路,让百姓易子而食,他难道就真的没有错?他直到下了狱,受了刑还没有悔悟,坚信是世家误他,可推行不了的政策就是一张废纸,他居然连这个都想不明白,怎么可以这样天真。”
“可是,那样对他,是不是太残忍了。”
牢狱里的惨象给江寄月的冲击太大,而且陶都景作为江左杨的学生,之前又有荀引鹤为他辩解,江寄月潜意识认为陶都景是被连累冤枉的,类似于推出去的背锅人这样的存在,所以听到衙役的话,她才会受不了。
但听了荀引鹤的解释,江寄月又觉得没有错,只是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对他用了什么刑?”
江寄月知道这种事问起来极其没有意思,除了让她晚上多做几个噩梦外,毫无意义。可是她还是忍不住问,大约是真的想知道荀引鹤的底线究竟在哪儿。
荀引鹤不肯和她说,只道:“你听了后会更受不了的。”
江寄月察觉到了荀引鹤对这个话题的抵触,略微好受了些,她是很害怕荀引鹤谈起这个时,如那个恭维的衙役般,是用炫耀的语气讲给她听的。
江寄月便轻声问道:“那你怎么会下得去手?”
荀引鹤淡道:“没什么下不了手的,见多了就好了。何况我只是下个命令,动手的人不是我。”
江寄月沉默。
她觉得荀引鹤说得每句话似乎都有点道理,但怎样也不对味,什么叫见多了就好,这样的事,又不是杀猪杀鸡,怎么能见多了就习惯了,何况他虽不亲自动手,但犯人终究因他而受折磨,看着淋淋鲜血,听着惨绝人寰的惨叫,他当真还能如此无动于衷么?
荀引鹤见江寄月沉默着,眉头却仍旧皱得紧紧的,大约是想进去了,并且得不到答案也不能罢休。
她终究与他不是一路人,在她的世界里,黑白分明,善恶有界,还不到可以理解之中的灰色的时候。所以在知道他折磨过陶都景,还是在他的严刑拷打下认罪后,反应会那么大。
荀引鹤觉得自己应当是高兴的,因为江寄月这样生气,说明她之前是把他当作一路人的,只是很快她就发现了,这所谓的同路人手上的血实在算不得少。
荀引鹤思量了会儿,决定还是应该告诉江寄月一些事,此时在她眼里,他兴许已经是个残酷无情的人,日后恐怕会怕他,他不能让江寄月把他推远了,所以打算把陈年伤疤揭得鲜血淋漓地给江寄月看。
荀引鹤道:“我第一次进刑狱,不记得是多少岁了,只是那时候还不大跟得上父亲的步伐,他便把我抱了进去。”
江寄月有些不可思议,荀老太爷还愿意抱荀引鹤,那他得多小。
荀引鹤顿了很久,才道:“那对于我来说是一场困扰了我两三年的噩梦。”
江寄月不由地握住了他的手,如果她如荀引鹤般记得他们之间的每一次互动,那江寄月应该知道,这是她第一次没有任何小心思地,真诚地向荀引鹤靠近。
荀引鹤悄悄反握住她的手,继续道:“我在那之后很久都吃不下肉,娘气得责怪父亲,父亲却说是为了我好,如此以来,我才能控制住自己,不为钱财美色误入歧途,连累整个荀家。他那天带我去见的所有罪犯,无一不是曾经的官僚,他详细地告诉我他们犯了什么罪,展示他们被折磨出来的每一道伤口,还指给我看哪些是他们的亲属,可能迄今都没见过一面,却因为那点血缘关系,也要跟着被流放千里。”
“我那时吓得直哭,他还压着我的头,逼我凑得更近一点,看清楚里面的骨肉是如何腐烂,蛆虫是怎样在爬。”
江寄月的手一紧:“你别说了,你的脸色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