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妃尴尬地给嘉和使眼色, 这样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该由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出口,何况她与荀引鹤的婚事只是双方长辈有合意, 还未过明路, 嘉和这般说, 反而适得其反。
荀引鹤的眸光冷冷地掠过嘉和, 那锋芒般的寒意激得嘉和一个激灵,她方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句多要命的话, 缩着头往王妃身后钻去了,荀引鹤不慌不忙一一拜见皇后与王妃。
皇后是荀老太爷年纪最小的妹妹,她进宫前,荀引鹤还只是个才刚开蒙识字的孩子, 那是荀引鹤一生最柔软无害的时候, 皇后便永远记得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 荀引鹤早就成了独当一面的家主,皇后仍在心里把他当作孩子看待。
因此, 她对于今日之事, 有个先入为主的极为错误的认识, 她以为是荀引鹤被江寄月蛊惑了心智,却不知道在这桩姻缘里,荀引鹤才是求娶的那个。
皇后打量了番文帝尚可的神色, 以为这事并未闹大, 便还想遮掩番道:“本宫听你进宫了,想着有些话要与你说, 便寻了过来, 你与陛下在聊什么?”
荀引鹤道:“回娘娘, 聊的是臣的婚事。”
皇后神色一滞,神色却还能堪堪维持着得体:“你可是有看上的女郎了?本宫与陛下倒是一直觉得嘉和很好。”
荀引鹤道:“这臣倒未知,陛下从未与臣提起过嘉和郡主。倒是方才臣请求陛下为臣与江氏女赐婚,陛下已经答应了。”
皇后、王妃、嘉和三人顿觉得五雷轰顶。
嘉和这桩婚事,在文帝尚有苗头时,皇后便悄悄捎信去告知荀老太爷。
她是不喜欢嘉和,但荀老太爷看重镇北王的兵权,以及文帝对镇北王的重用,觉得这是个可以结的善缘,于是皇后便推波助澜,极力促成此事。
她不信荀老太爷没有和荀引鹤说过这桩婚事的利处,荀引鹤也不会看不明白,可是荀引鹤却绕过荀家,直接向文帝求娶了其他的女子。
荀引鹤这是在违抗父亲的命令,背叛荀家。
皇后错愕地看着他,这在她看来是极为不可思议的,是从未设想过的选择,因此那种惊讶里更多的恐慌,不知道荀引鹤究竟是犯了什么病,才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皇后勉强笑道:“这江氏女是哪家的女郎?本宫倒是从未听说过,你可与哥哥说过。”
荀引鹤意味不明地瞥向嘉和道:“郡主知道。”
嘉和不知道江寄月的名姓,可荀引鹤偏在此时点她,她再无知也悟了过来,因此更觉冷汗直冒,几乎要哭了,求助地看向镇北王妃。
镇北王妃在初期的震惊后,此时倒是冷静下来了,她以为江寄月与荀引鹤门第差距过大,她与他又是这般关系,即使荀引鹤说服了文帝赐婚,但皇后娘娘还在,荀引鹤绝不会这么轻易就认了这桩婚事。
因此镇北王府此时最聪明的做法是,闭上嘴,作壁上观,等荀家铲除了障碍。
于是她没有讲话。
嘉和却误解了,她以为文帝既然答应赐婚,那荀引鹤与江寄月的婚事就是板上钉钉了,镇北王妃也没了法子,那么她也没有办法逃脱处罚了。
想到方才荀引鹤的眼神,嘉和直打哆嗦,都说人凶起来时眼神都能杀人,从前只当夸张,如今见了才知道不假。
嘉和虽然欺负别人的时候,手从不软,但她自己是最怕疼的,因此她如今满心满眼都是为了自己也绝不能让这桩婚事成,她转头问文帝:“陛下,母妃都说你有意给我与表兄赐婚,怎说话不算话?”
镇北王妃拼命掐她,也没阻止她把这个蠢问题问出口。
文帝瞥了眼荀引鹤,道:“你表兄三十还未成婚,皇后急得不得了,朕确实与她笑言过,若真找不到合适的,让嘉和与他凑一对便罢了。可戏言本就不算数,何况叔衡已经有了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