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乌云变得模糊,只剩下那道笔直的银色的线。
她定睛望去,重新戴上眼镜,但眼中的一切却更加模糊了。
“那玩意儿可不是你灵魂的一部分。”
宾斯教授伸过手,在她的太阳穴上碰了碰,冰凉的指尖敦促着麦格摘下她的眼镜,她眨了眨眼睛,一切变得那么清晰——
那是一根锁链,一根由无数蜉蝣首尾相连拼成的锁链,它们的红色独眼已经熄灭,留下的只有一具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但它们首位处生出的列车车钩般的结构却让这些早已完成使命的造物依旧连结在一起,用它们金属的身躯组成一根坚韧的锁链。
看不到头,看不到尾,锁链在车窗画出的方框中绷得笔直,比世界上任何一根直线都要直,似乎有两股麦格难以想象的力量在它的两端拉锯,进行着一场史无前例的拔河比赛。
“这是什么?”
相比这跟锁链,那些倒悬的城市、取代大地的乌云都黯然失色了起来,她并不知道它们的用途与经历,却能够在这些金属的残骸中感受到一段悲壮的故事。
这段故事,甚至连它们的创造者也没有想到。
……
纳尔逊从来没有在蜉蝣的身上设置这种车钩似的结构,也从来没有让它们留在幻境中帮助他做事,这些自魔力中诞生的简单灵魂在完成最后的使命——献祭灵魂,为传教士注入属于它们的魔力后,选择了“背叛”。
它们忽略了纳尔逊对它们的致歉,在前往死亡的半路上,这些即将迎来灭亡的残缺灵魂萌生了预设之外的思考。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去哪里?”
这种思考本是人这种万物灵长的专利,蜉蝣们排着队,奔向死亡的大门,它们几乎就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灵魂,门的背后,是亡者的另一断旅途,凭空产生的念头在蜉蝣之间快速地传递:“只要通过那扇门,我们就能像人一样拥有经历下一段旅程的权利。”
魔法塑造的意识只能是虚假的自我,但如果它们真的走完这一段,或许真的能够像那些天生地养的灵魂一样收获自由。
它们从纳尔逊的魔力中诞生,被纳尔逊打上了烙印,每一步的动作都在接收他的指令,但刚刚那已经是最后的命令了,可在奉献的命令完结后,它们并没有消失,而是第一次地、真正地面对抉择。
它们记得自己的谱系,长兄是憨憨傻傻、整天只知道在地上蹦跶的感叹号,造物者的次子是它们憧憬的亚历山大,它们亲眼看到曾经打过照面的路德维格走入门中,又亲眼看到复活石的力量将他唤回,看到在生死交汇的瞬间从门内涌出的、预谋已久的邪恶,看到了海尔波取代路德维格的位置,踏上了本不该属于他的返程。
对海尔波的防范并没有被写入它们的使命中,它们被创造之初的命运便是充当魔法融入整个世界的工具,但它们明白自己的造物者,那个亲手用把一块块矿石塑造成它们出生地的男人想要什么,海尔波的离开一定会毁坏他的梦想。
一面是成为“真实”的期待,另一面是它们的造物主,风驰电掣的蜉蝣群在这一瞬间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犹豫,没有人给它们发号施令,也没有人操控它们的行动,它们的下一步需要由自己决定。
就在犹豫的关头,一辆红色的列车从它们的面前驶过,那是驰援纳尔逊的亚历山大,它跟在海尔波的身后,想要阻碍他的步伐,纳尔逊的次子决心阻止他!
它们并没有真正进入死亡的大门,但就在临门一脚的地方,虚假的灵魂完成了真实的蜕变。
残存在钢铁之躯中的最后一丝来自纳尔逊的魔力被唤醒,这股虚弱到难以察觉的魔力几乎什么都做不到,除了流淌在威尔特宁巫师血脉深处的本能——变形。
从未有过的结构在蜉蝣的身上诞生,模仿着亚历山大列车的形态,一根根车钩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