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知不是用来喂猪,而是自家吃的。
糠的价格倒是很便宜,狐鹿姑想,穷苦人哪里都有,但显然这月余间的围困对剧城没有造成太大影响,因为他是知道的,若是围困日久,糠这东西也会变成千金难买的粮食。
因为吃它总比吃人要体面些。
他继续在城里走一走,继续查看那些军官和士兵的状态如何。
在走过一条街道后,他在一口水井旁看到了一个戎装女子。
那女子似乎在吩咐周围的妇人,要她们看好水井,平时用草席将水井盖上,不令结冰,有人过来打水时,要盯好了,不能令奸邪之人有机可乘,往水井里下毒。
女子背对着他,又迎着清晨的阳光,因此整个人在一团光里模糊不清,只觉得非常熟悉。
但不对劲啊,狐鹿姑想,陆廉不是在马陵山吗?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那女子转过脸来,皱着眉看向了他。
“在下认错人了。”他有点尴尬地告了罪,又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几眼——这肯定就是陆白了。
狐鹿姑原本觉得陆廉这个妹妹和她肯定不是同母所生,有可能连同父都不是,就算是族妹,那也得七拐八拐出五服了。
这俩人长得实在是不像啊!
但陆白转过头来,神情平淡地打量他时,他忽然觉得她们俩确实是有些像的。
剧城很大,四处走走,一时也走不完。
顺便还遇到了出行的孔融,连忙上前寒暄。
这位青州刺史瘦了一大圈儿,原本看起来很有珠圆玉润之美的一个高士,现在渐有飘飘欲仙的道家风度了。
说来就很奇怪。
守城是一件会给人带来极大精神压力的事,守军会日渐消瘦憔悴,脾气变得暴躁易怒也完全正常,因此孔融会瘦这么一圈儿不算什么,但为什么田豫一点也没瘦呢?
那个青年不也是文士出身吗?现在皮肤一点也不白皙了,脸蛋一点也不细嫩了,手上长了茧子,眼神也变得冷酷老练了。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汉家的文士,而是一个真正的武将了。
他甚至没有从这场攻城战中感受到什么压力。
他站在城头,居高临下地指挥守军,击退一波接一波的敌军时,他的神情与举止必然是这样告诉他的士兵的。
这让狐鹿姑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浑身都冒着黑气的,就差点想要冲过来打他,但还忍住了的年轻文士。
“孔使君,在下曾受过祢先生的恩惠,”狐鹿姑有点期待地,笑嘻嘻地问道,“他可在城中?在下方不方便拜访?”
孔融脸上那得体而有风度的笑容消失了。
“祢衡先生?”
祢衡先生在城东的一个小院落里。
他曾经住在那个有点冷清的小院子里,而且用他狂士的风度满不在乎地打扮了一番这间屋子,比如说画了一些狐鹿姑看不懂的画,写了一些狐鹿姑读不懂的字。
但那座碑是他读得懂的。
因此他从自己鬼鬼祟祟背过来的麻布口袋里,掏出了一样又一样的好东西。
他拿出了一些肉干,一些鱼干之后,又将一大块烤牛肉拿了出来,用小刀切了块。
牛肉只是表皮烤熟,里面还是血淋淋的,但这样的烹饪方式在匈奴人看来十分美味,是拿得出手的祭品。
他又拿出了一个水袋,打开之后,浇了一些在碑前的地上,于是酒味儿便飘了起来。
对于一座困守月余的城池来说,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违禁品。
因为牲畜可以用来运货,不能随便杀了吃肉,而浊酒更是良好的麻醉剂,可以让伤员在医官处理伤口时减轻很多痛苦。
但狐鹿姑毕竟是个匈奴人,骨子里有十足的野蛮习气。
“若是小先生还在,必然是要骂我不守军规的,况且这些东西,别人也不该卖我啊!谁卖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