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底气却足,先一步将回答递到她耳边。
徐千屿将车帘掀开条缝,远远见一个高挑瘦削的男人立在外面,拱手一礼。
他一身渐变霞色锦衣,身坠珠翠彩羽,长发披下,发冠上还插几根绯色羽毛,整个人光辉熠熠,似只孔雀。
徐千屿也不客气:“你知道叨扰,还拦我彩车。什么事?”
柳易安一抬眼,果然连眼上也着飞红彩妆,斜向上挑,十足妖媚。
但他目光如电,并不女气,抖展手上纸张,“二小姐,你爹娘十日前以玉雕铺子为抵押,借了我们芳华楼一把尺素宝剑。我们芳华楼宝物从不外售,能借,是看在你爹同为生意人的份儿上。”
“这借据上白纸黑字,写着十日后归还。如今超期未还,我已经通融几日,却听闻此剑成你的嫁妆,世上可无如此道理。”
尺素宝剑?
徐千屿想到那日,在嫁妆箱子内的确突兀地看到一把宝剑。这些日子她也翻过其他的箱子,里面便都是些寻常陪嫁,赵府也并非武将之家。若说剑是借来的,也说得过去。
“二小姐,我不想难为你。此剑今日要展出,我亦是着急。取了剑我就走,予我方便,便是给自己方便。”
郭义正奄奄一息,徐千屿不便下车,便叫丫鬟:“把借据拿来我看。”
借据和赵家的铺契一并递入车内,徐千屿扫了两眼,见确有此事,便叫人收下。
“你拿走吧。”徐千屿道,“我嫁妆在后一辆车,楼主自取。”
幸而嫁妆和彩礼并不同车,徐千屿嘱咐丫鬟们道:“你们盯着他取,只许碰嫁妆,不许碰彩礼,有什么异常便来报我。”
柳易安取出那把尺素宝剑,也不废话,将箱奁装回,一拱手放行车队。
本是一个小插曲,彩车继续行进,然而走了两步,徐千屿面色一变。
法印提示,镇魂锁离开了她身边!
难道柳易安使了什么手段,将镇魂锁一并取走了?
徐千屿恼怒,想立刻跳车去追,袖子却被人抓住,回头一看,不由怔住:
郭义双眼乞求地看着她,大颗大颗地涌出眼泪,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些哼声。
蛊虫尚未除尽,倘若她此时离开,必然死灰复燃。
这蛊虫生长繁殖的速度出人意料,三日前郭义还有个人形,三日后人竟灯枯油竭。
倒是可以等她回来再烧一遍,但郭义已被吸食成得形销骨立,恐怕经不起这样的重复折腾。
他自己亦有所感,求生欲使他拽住了徐千屿,不想叫她离开。
他气力衰弱,徐千屿用力一挣便能挣开。但此等轻微的举动,使她放下车帘:“知道了,我不走。”
说罢真的坐回车中,两耳不闻窗外,继续以万鸦壶灭蛊虫。
拿到镇魂锁,只是第一步,还需从特定的“门”离开蓬莱,才算完成任务。别人就算拿到镇魂锁,也得守得住,不然她总有办法抢回来。
当日她不小心扎了郭义一镖,今日好事做到底,就当是还了他吧。
迎亲队伍回了郭家,郭义体内蛊虫也除尽。徐千屿拖着昏过去的郭义下车,郭义的丫鬟们七手八脚地迎上来:“二少爷这是怎么了?”
“醉了。”徐千屿道,“快把他扶下去休息,再给他炖点鸡汤补补身体。”
她嘱咐人将郭义看好,自己则大致熟悉了一下郭府环境。
郭府倒无魔气,但十分混乱。
偌大的府邸,砖块残损,落叶满阶。下人们蹲在一处打牌赌色,吆五喝六;厨娘亦嗑瓜子闲话,新娘进了门,方才懒洋洋散开。有凋敝之象。
她抓了个丫鬟来:“我公婆在何处?”
“老爷夫人去南方押镖了,已有小半年未归。”
徐千屿又问:“那府里就没有一个主事之人?”
“原本是大少爷主事的,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