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便先走了。”
荀引鹤叫住她:“阿月,你今天要去看沈公子吗?我与你一道去,一来看看他的伤,二来,我听说他家境不好,又欠了那样一笔赌债,恐家人受他连累,我还有些银两,预备替他还上。”
江寄月张了张嘴,要说什么,荀引鹤道:“钱财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万两银子而已,我少买幅字画也省下来,可是家人无辜,我既然能救他们,绝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江寄月看着他,荀引鹤淡淡的笑着,似乎对身上的伤,以及那些冤枉并不往心里去。
他就像一阵风,那吹散那些笼罩过来的迷雾苦闷。
江寄月点点头,退了出去。
荀引鹤的笑便淡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让侍墨上完了药,又问他:“学生那边都安抚好了吧。”
侍墨道:“荀家指间随便漏出点什么,就够他们用一辈子了,何况那沈知涯人缘实在不怎么样,所以各个都愿意为公子效劳,而且绝不会往外吐出一字半言,公子尽管放心。”
荀引鹤漫不经心道:“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人心不向来如此吗?只是希望赌坊的老板干活积极些,我到沈家前,最好已经大闹特闹过了。”
香积山书院从来都不是什么世外桃源,这帮慕名而来的学生能在江左杨出事后如鸟投林般散了个干净,荀引鹤就知道他们是什么德性,自然免不了好好利用番。
而他们对沈知涯的厌恶,除了那种出身带来的优越感外,很多还来自于‘明明这人只是个贱民,为何先生与阿月都高看他一眼’的那种不服气,荀引鹤只是稍加利用,在他们面前夸了几句沈知涯后,那种优越感与不服气就被膨胀成了奚落,继而变相为一种霸凌。
荀引鹤也很清楚,人不是一天就能从心思单纯的少年郎变成卖妻求荣的小人,可是他也知道,只要刺激足够得多,一样可以催化加速这种转变。
而此时对于沈知涯来说,能继续慰藉他的只有两件事,一个是他的成绩,另一个则是阿月。
成绩给了他出人头地的可能,而阿月则是他现在就可以拿出去炫耀的资本,只要逐一刺破,就能刺激他在同窗的花言巧语下迷失心智,走进赌坊。
因此荀引鹤要做的事真的太简单了,江寄月与沈知涯目前的感情基础丝毫不稳固,而且江左杨还在,江寄月有底气有退路,不至于像前世般,明明察觉到了沈知涯的异样,但为了一个容身之处,在沈知涯还未触及底线前,她还会不断催眠自己,给沈知涯找各种的理由。
所以他只需要略加挑拨,就能离间动摇他们二人。
而成绩则是更为简单了,那些学生想要赢过沈知涯,会把作业拿来问他,他根本不需要花费什么心思,只需要给出精妙的回答,就足够让那些学生在课堂上大放光彩,而把沈知涯压得头都抬不起来。
而那些学生受了他的恩惠,自然而然地会多多夸奖他,沈知涯那样的性子,越听到那些夸奖,越会觉得自卑,也就越难以忍受出人头地的渴望。
这时候,身边的人再劝一劝,就会立刻被猪油蒙了心,去走了所谓的捷径。
说到底,沈知涯现在也才是个十七六岁的少年郎,说他心思单纯与骂他蠢并无区别,毕竟受出身限制,他迄今为止见过最大的事也就是同窗的排挤和村民的奚落,这种事放在刀光剑影的朝廷上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所以荀引鹤要算计他,真的是太简单,可以说毫不费神的事了。
荀引鹤换好衣服,带上银票,和江寄月下山去了。
江寄月再三问过他:“叔衡,你真的打算帮知涯吗?”
荀引鹤道:“嗯,毕竟他还年轻,他的人生不能被一次冲动给毁了,但如果下一次他还如此,那么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了。”
江寄月想,能赔完家产,还倒欠万两银子,可不止是一次冲动而已。她很